第17章 chapter 1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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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聽。」

黎棠輕聲喊江聽的名字,壓抑心底翻湧的情緒,努力地沖他露出一個乾淨笑容。

小小的臉看著瘦了許多,五官輪廓分明起來,少了幾分曾經的稚氣。

江聽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確認眼前的人是真實的,不是他的一個臆想。

他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黎棠,萬種情緒湧上心頭,呼吸重了幾分。

「你去哪了?」

「我……」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江聽喉間乾澀,像是一種遲來的質問:「你說走就走,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就像個傻子,見一個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你,有沒有跟你聯係過,所有認識不認識的,我全都問了一遍——」

「黎棠,你到底怎麼能做到這麼狠心,怎麼能一個字都不說就玩消失?」

黎棠心髒停拍,呼吸一滯,怔怔望著想了許久的人,並未想到見麵第一秒,他就沖自己發脾氣。

「江聽……」

黎棠張張嘴巴,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解釋,眼角和鼻尖泛起紅,「我現在,回來了呀。我回來找你了呀——」

「是,你是回來了。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我算什麼?你的玩具嗎?不需要就丟掉,想起來就回來找。」

黎棠漾著濕潤的眼眸怔愣愣望著江聽,聲音裡帶了不可掩飾的委屈,她顫著聲問:「你在怪我?」江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些天的崩潰重新擊垮他,一直緊繃的情緒忽然有了個缺口,那些酸澀、想念、痛苦,統統變成了出口的利刃。

「我不能怪你嗎?我沒有權力怪你嗎?如果對你來說,我就這麼不重要,就這麼可有可無,那你也現在也沒必要來找我。」

江聽的驕傲在這一刻勝過了一切,他不肯示弱,不肯表露自己這些天脆弱的情緒。

「黎棠,不要跟我玩,我玩不起。」

他說完最後一句,如賭氣一般,關上了門。

黎棠的身體,隨著關門的聲響顫動,砰一聲,讓她的大腦驟然空白,耳邊靜到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

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呆滯地站在門前,感覺身體裡的力氣在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心髒像被狠狠割了一刀又一刀,細密地疼痛感猛然襲來,她卻流不出一滴淚。

眼睛好乾澀,好疼。

月匈口好疼。

呼吸也好疼。

疼到,她幾乎沒力氣哭了。

一扇門之後的江聽,背靠門板,仰頭閉著眼睛,喉結滾動。

他拚命壓製自己外露的情緒,眼眶潮濕,卻倔強地不讓自己掉下眼淚。

話說得狠,心卻痛得不行。

江聽不是沒和黎棠吵過架。

小的時候,他們在爭吵時候也會說「以後再也不跟你玩」。

但是通常沒過幾分鍾,黎棠就會可憐兮兮地拽著他的袖子,跟他撒嬌。

他們會吵架,但是不會鬧別扭,從來不會讓矛盾過夜。

他們兩人的性格和脾氣天差萬別,卻又格外合拍。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江聽背靠著的那扇門,一直沒有被再次敲響。

逐漸冷靜下來的江聽,逐漸從等待和安靜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他恍然回神,轉身開門,可是門外已經空無一人。

黎棠走了。

江聽停滯片刻,立刻走去敲黎棠家的門,如前麵那些天那樣,沒有人來開門。

他壓住心底開始升騰起的那抹慌亂,轉身往樓下跑。

樓梯,樓下,放眼望去所有能看得見的地方,通通沒有黎棠的身影。

江聽跑了一路,最後喘著氣,站在寬闊的林蔭道上,隨風而動的光暈讓他思緒虛晃起來。仿佛剛才回來的黎棠,真的隻是他的一個幻覺。

不,不是幻覺。

她說她回來了,她不會騙人。

她回來了,又怎麼可能走呢。

江聽不相信黎棠再次消失,回頭重新往家的方向跑,一口氣跑上五樓,在黎棠家門口一次又一次地敲她的門。

「黎棠——」

「黎棠你開門——」

這一刻,江聽終於放棄自己慣有的傲氣,向她低頭,跟她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責怪你,我剛剛說得都不是真心話——」

「我沒有怪你,我隻是擔心你,黎棠,你開門——」

「黎棠——」

「哎喲江聽,你敲門敲這麼用力做什麼,別把我的門敲壞了,到時怎麼租給別人。」

身後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江聽反應幾秒,紅著眼眶回頭,看到了黎棠家的房東太太。

502的主人。

江聽的思緒有些斷裂,勉強接駁上後,聲音有些發抖:「租給別人,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跟江爺爺差不多的年紀,早年跟著兒子搬家,這套房子空了出來,一直租給黎棠母女。

她平時不常出現,偶爾會因為水電問題過來一趟。

「能是什麼意思,小黎和她女兒搬走了,這房子自然就空了,可不得租給別人。」

老太太笑笑,走向江聽,走近了,才發覺江聽情緒不大對。

「江聽,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江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再一次向老太太確認:「你是說,這家人搬走了?」

「對啊,中午來我這交了鑰匙。小黎要嫁人了,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錯。」老太太拿著梁開霽交還的鑰匙開門,想起什麼來,忙把手中拿著的那疊信件翻開。

「對了,我剛才收拾信箱,裡麵有封你的信,寫著你的名字。可能是投錯了,投到502信箱了。」

老太太翻找出寫著江聽名字的信件,交到江聽手上。

江聽失神般垂下眼眸,看著手中那封信。在看到上麵熟悉的字跡時,心髒忽然被撕扯開一般,驟烈的疼痛緊緊包裹住他。

信封上寫著:江聽(收)

是黎棠的字。

是黎棠的信。

/

江聽:

對不起,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和我媽媽已經離開了南城。

我的爸爸找到了我們,他是個很大的威脅,我們必須先躲開他。

媽媽怕影響到別人,不讓我跟任何人聯係,我沒有辦法,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你。

你不要找我,我會回來找你的。

你也不要擔心我,我沒有什麼事。等我們找到了新的住處,安頓好之後,我一定會聯係你。

江聽,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呀。

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說出口,但我相信你知道。

江聽,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等這段時間過去,以後,我都不想再跟你分開。

江聽,我會想你的。

你也要想我。

黎棠

20127

7

\/

日期是黎棠從清楊村回來的那天。

也就是,她連夜離開的那天。

江聽在這一刻才意識到,黎棠沒有不告而別,她給他寫了信,讓他等她。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剛剛對她說了什麼?

他想起黎棠脆弱委屈的那句「你在怪我嗎?」,身體就像墜入深淵,下墜的感覺讓他差一點感受不到心跳。

年少的時候,思想稚嫩,總會意氣用事。總會覺得還有時間,還會有以後,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後一麵,更不知道真正的分離,根本不需要聲勢浩大的告別。

分別是那樣容易,那樣的來不及準備。

後悔是滿心翻湧的苦澀,是他們曾並肩走過的林蔭道上的空落落,是遍尋整座城市都再尋不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更是因為自身性格而造成的,來不及說出口的那句喜歡。

江聽懷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希望能找到沒走遠的黎棠,可是他找遍每一條大街小巷,都再沒找到她。

不明就裡的周聞終於追上江聽,在車流不斷的馬路邊,一把拉住想跨越馬路的他。

「哥,你乾什麼?你瘋了?!」

江聽受力,趔趄幾步才站穩。

南城的夏日午後,仍有如以前那樣悶熱無風,每一寸日光,都在滾燙皮膚。

江聽茫然崩潰地望著馬路上飛速而過的汽車,骨感清晰的手指緊緊捏住黎棠的那封信。

他現在才明白,這麼些年,他和黎棠之間的關係,一直是黎棠在主導。

他的壞脾氣,他故作的冷淡,隻有黎棠願意接受。

是黎棠選擇不計較,是黎棠每次在他們吵架之後,主動撒嬌求和。

當她不再這樣選擇,他們就會順勢分崩離析。

如同此刻。

他知道錯了,他好想道歉,他願意低頭,可是黎棠——

黎棠在哪呢?

為什麼他找不到她了?

江聽的眼前逐漸潮濕,夏日明晃晃的日光在不斷虛晃發顫,每一幀每一頻,都好像在告訴無情地告訴他,他和黎棠的夏天,已經結束了。

他和黎棠的夏天,被他親手結束。

馬路盡頭的十字路口,一輛出租車打了右轉向燈,逐漸遠離這條主路。

梁開霽坐在副駕上,轉頭看著後座不吭聲的黎棠,眼眸盡顯擔憂。

思考片刻,他向她確認:「我們真的現在就走?你不再多留幾天?」

「沒意義了。」

黎棠喃喃著,聲音很輕,聽著沒什麼力氣,像在回答梁開霽,又像在說給自己聽。

須臾之後,她忽然笑了起來,乾澀許久的眼眶,終於被淚水侵襲。

什麼都沒意義了。

她一直以為她和江聽有獨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她以為他會理解她,以為回來的時候,他會先問她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可是他隻會責怪她。

她這段時間的煎熬,努力回來的這一趟,就好像一個笑話。

這麼些年,她一直無條件地順從他,拚命為他妥協,改變自己所有的原則。

可是他,永遠都那樣高高在上,心裡永遠隻有自己。

黎棠覺得好累,好難過。

夏天快結束吧。

她真的,好討厭這個夏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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