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1 / 2)
楚楓和楚深漫山遍野地找知了殼。
知了殼是一味好藥材,又名蟬蛻,能宣散風熱,有很高的藥用價值。現在禁止大部分買賣,可是全國上下都缺藥材,所以,衛生站會收知了殼。
兄妹倆忙活了整整一天,也沒撿多少。
楚楓和楚深都很疲憊,知了殼不好找,要是好找的話,早就被生產隊的孩子們都找完,拿去衛生站了。
在烈日底下跑一下午,隻能撿到幾隻知了殼,慢慢就沒人願意吃力不討好,孩子,最缺的就是定性。
但楚楓有定性,楚深也有,她們都被年春花瞧不起,被罵是沒福的瘟雞崽子,反而憋了一股氣,要出人頭地,不要讓年春花說的成真。
楚深在樹下,仰望高大的樹冠:「妹妹,我想爬上去看看。」
楚楓搖頭,覺得不妥:「哥哥,這棵樹不好爬,我們找好爬的、安全的樹,而且不能爬太高了。」
楚楓擔心呀。
在福氣文裡,野山雞小兔子都會朝福氣女主懷裡鑽,老山民苦心孤詣走破鞋底都找不到的好藥材,福氣女主隨隨便便就能碰到。
福團少吃到一塊肉,爸爸就摔斷腿,媽媽被蛇咬,楚楓和楚深也生了病。福團離開的當天晚上,他們一家四口就差點被橫梁上的鬆木掉下來砸死。
福團的福氣實在是太恐怖,隱隱有順她者昌、逆她者亡的意思。
現在,楚楓為了自己和哥哥的安全著想,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每爬一棵樹前,楚楓都要在下麵鋪上厚厚的乾草,生怕楚深摔下來。
每爬一根樹枝前,先用手試試這根樹枝有沒有鬆動。
楚楓和楚深都小心翼翼,在天剛擦黑時,兄妹倆就揣好一天的成果,從鄉間的田坎上回家。
到了陳容芳、楚誌國分到的自留地時,楚深眼尖:「妹妹,我好像看到那棵橘子樹上有幾個知了殼。」
現在地是國家的,自留地是生產隊按人頭撥給的一塊小小的地,拿給隊員們自己種種蔬菜改善生活,隊員隻有使用權。
楚楓也看到那幾個知了殼,她一數,整整五個知了殼,而且這個橘子樹並不高,枝丫也很多,適合攀爬。
楚深把懷裡的知了殼交給楚楓:「妹妹,我上去摘。」
楚楓揣好知了殼,照例叮囑:「哥哥,你小心點,爬樹前先看枝丫穩不穩。」
「我知道!」楚深一口答應下來,也照做,生產隊的孩子誰沒爬過樹掏過鳥蛋?
楚楓也小心得不能更小心地撿開地上尖銳的石頭,她搖搖頭,這塊自留地他們經常翻種,但現在不知怎麼回事,地裡就是有好幾塊尖尖的石頭。
要是不小心摔上去……
楚楓撿起尖石,仰頭看著在橘子樹上的哥哥,這棵樹一點也不高,樹冠濃密如同綠傘,楚深在上麵非常安全,沒有一點要摔的跡象。
蒙蒙夜色中,楚深的身子好像顫了一下,如同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
楚楓瞳孔一縮,一條細細的蛇從樹枝上直起來,三角扁頭對準楚深。
楚深渾身冒冷汗,連叫都叫不出來,失去反應後平衡不穩,從樹上摔下來,毒蛇也在那瞬間發功攻擊,跟著楚深掉了下來。
楚深摔在地上,毒蛇則迅速往前一竄,楚深害怕地閉上眼。
砰!什麼東西被打開的聲音,楚深慌亂中睜開眼,楚楓拿著一根樹枝重重抽開毒蛇,毒蛇被甩在地上,她發了狂般對準毒蛇連抽幾十下,抽得皮開肉綻,漸漸就不動了。
楚楓搬來一塊大石頭,扔過去壓住那條不知是死是活的毒蛇。
「妹、妹妹。」楚深驚魂甫定地開口。
楚楓也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哥哥,你有沒有被咬?」
「沒有。」楚深嚇得滿臉蒼白,「那好像是條紅麻子蛇,樹上怎麼會有這種毒蛇?」
蛇確實會爬樹,但蛇喜歡陰涼,傍晚泥土地下才是最涼快的,樹上樹乾被曬得燙極了,更別說蛇一般喜歡待在更陰涼的洞裡、草叢裡。楚深爬過這麼多樹,這是他第一次在樹上碰見蛇。
要不是楚楓出手及時,他就被毒蛇咬了!
楚楓和楚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懼。
月亮攀爬得越來越高,楚誌國、陳容芳到處找楚楓楚深也找不到,扯開了嗓音喊也沒人回應。
陳容芳挨家挨戶地問,看是不是兩個孩子去別人家裡,被熱心的隊員留下來吃飯了。
可惜,全都沒有。
楚誌國、陳容芳找孩子的聲音很快傳開,在飯桌上吃飯的年春花也聽到了。
年春花抱著福團,眼裡閃著莫名的光,那兩個瘟雞崽子不見了?對陳容芳來說,這確實是天大的倒黴事兒。
對她來說,卻是天大的喜事兒。
沒有兩個丟人現眼的瘟雞崽子後,楚誌國就肯定要幫忙養福團。
想到今天那整整的一塊六,年春花滿眼的不舍。
白佳慧聽見外麵陳容芳切切的呼喊,有些坐不住了,都是做爸做媽的,最知道發生這種事有多著急。
白佳慧給自己男人楚誌平使了個眼色,就道:「媽,小楓和小深好像不見了,我出去看看。」
「站住!」年春花不悅地掃了眼白佳慧,「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陳容芳那兩個瘟雞崽子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你去找啥子?你自己沒得腦殼,人家福團都給你們點明了,他們家今天要遇到大倒黴事兒,你去摻和倒黴事兒乾啥子?」
年春花瞧著這幾個沒用的兒媳就來氣,家裡拿進來的人是一個不如一個!
被年春花這麼一罵,楚誌平不敢反駁自己媽,乖乖坐回去了,白佳慧則有些心寒,福團說的就一定是準的嗎?
小楓小深可是年春花的親孫子孫女,年春花平時不待見也就罷了,這種關頭了都不許她出去看看。白佳慧低下頭,推己及彼,擔心起自己的兒女們。
福團一來,就吃了整整四個雞蛋。
不是她小氣,她女兒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吃過一個完整的雞蛋。那下蛋的母雞也有她和楚誌平的一份兒啊,憑什麼她女兒不能吃?
白佳慧起了擔憂,婆婆本就重男輕女,福團一來,婆婆又偏心她得沒了邊兒,她真擔心自己的女兒以後更不受待見。
蔡順英則是起了多的心思,看看福團,又看看年春花。
福團一說陳容芳她們還有更大的倒黴事兒,她們就倒黴了,難道這福團還真這麼靈?真能帶來福氣?
年春花伸長脖子聽著外麵陳容芳的呼喊,越聽越神清氣爽。
年春花哼著小調,牽著福團的手,出去看熱鬧去了。
外邊,陳容芳紅著眼,聲音都喊嘶啞了,楚誌國也一臉著急。
宋二嬸等人圍在旁邊,宋二嬸輕輕拍陳容芳的肩膀:「容芳,你別著急,小孩子嘛,可能就是耍起來沒得時間觀念,我的三娃就這樣,不會出啥子事的,你要寬心。」
宋二嬸剛寬慰完,年春花故意拖長的聲音就遠遠傳來了:「瘟……楚楓楚深找不到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