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黃昏的天空中堆滿了層層疊疊的陰雲,天色灰蒙蒙的。
風一吹,點點雪白的柳絮從半敞的窗口飄入屋內,灑了一地,如雪似霜。
身穿一件柳黃色妝花褙子的崔姨娘以銀匙撥了撥香爐,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婉約恬靜的氣質。
縷縷青煙自香爐中裊裊散開,馥鬱的香味若有若無地彌漫在屋內。
「唔……」一陣微弱的呻/吟聲自天青色的紗帳內傳出,斷斷續續。
崔姨娘輕輕地合上了香爐的蓋子,步履輕盈地朝床榻走了過去。
紗帳內,一個纖細的少女安靜地躺在榻上,雙眸緊閉,那鴉羽般濃密的青絲披散在枕上,肌膚吹彈欲破,眉若柳稍,瓊鼻朱唇,那精致的五官組成一張令人驚艷的容顏。
此時,少女光潔的額頭上敷著一方白巾,麵色潮紅,櫻唇發乾。
旁邊的施嬤嬤低聲對崔姨娘道:「姨娘,二姑娘還在發高燒。」
崔姨娘在榻邊坐下,纖長的手指慢慢地撫著少女白皙柔嫩的麵龐,動作輕柔,那雙幽深的眼眸似要將少女的麵龐銘刻下來。
片刻後,她輕聲道:「小時候還看不出來,如今燕飛這孩子的樣貌越來越像夫人了。」
「夫人怕是這輩子都想不到,她費盡心力養大的,是我的女兒。」
「我的鸞兒!」
說到這裡,崔姨娘的眸中綻放出異常明亮的光芒,一臉的驕傲之色。
「而夫人十月懷胎生下的,永遠都隻能屈居於鸞兒之下。」
一陣強勁的風自窗口刮了進來,屋內的燈火在風中搖曳,幾乎縮成了一個點,周圍的光線暗了不少,一下子襯得崔姨娘的表情有些陰沉,有些晦澀,有些冷漠。
屋外的風聲呼呼作響。
「姨娘,小心隔牆有耳。」施嬤嬤嚇得心髒一縮,警覺地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蕭燕飛。
「放心,」崔姨娘唇角微翹,緊緊地盯著蕭燕飛,悠然自得道,「她不會起疑的。」
「你瞧,她這般孝順,隻要我說一句話,她可以連命都不要……」
她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很快隱沒在眼底。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驚雷轟然炸響天空,打斷了崔姨娘的話。
「我記得,那天好像也打了雷……」崔姨娘自語道,眸光深邃如古井無波,語氣中飄出一股莫名的冷意。
她親手將兩個孩子調換的那天。
崔姨娘優雅地撫平了衣裙上的褶皺,看了一眼那裊裊吐煙的三足麒麟紋紫銅香爐香爐,淡淡道:「走吧……三少爺也該來了。」
她帶著施嬤嬤一起從內室出去了。
屋內隻剩下了睡在榻上的蕭燕飛一人。
壺漏發出輕緩的水滴聲,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窗外的天色也愈來愈暗沉,陣陣風聲呼呼作響,風雨欲來。
忽然,天空中劈下一道巨大的銀白色閃電,這一瞬發出的光芒把這昏暗的屋內照得亮了一亮。
紗帳內的少女猛地睜開眼,漆黑的眼眸如黑寶石般流光四溢。
蕭燕飛掙紮著坐了起來,渾身酸軟無力,頭痛欲裂,仿佛有錘子在反復捶打著後腦似的,連喉頭都是灼痛無比。
她記得一大早她和科室主任一起下鄉義診,可路上不幸遇上了山洪暴發,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們乘坐的小巴車轉瞬就被山洪沖下了山崖,她隻記得她的身體隨著小巴車從高空墜落,一直往下,往下…………
對了,主任呢?
還有車裡的其他同事呢?
她忍著痛楚,艱難地環視周圍,微微睜大了眼。
她所在的地方不是昏迷前的那輛小巴車,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閨房,雨過天青色的紗帳上繡著一朵朵小巧的粉桃,房間裡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黃花梨的梳妝台、衣櫃、多寶閣、桌椅,以及一座四扇折疊繡花屏風……
閨房內空盪盪的,她的身邊也沒有熟悉的主任和同事們。
這是什麼地方?
蕭燕飛心裡咯噔一下。
她的頭更疼了,下意識地抬手去揉太陽穴,跟著一愣,怔怔地看著自己瑩白如玉的手。
這是一雙屬於少女的手,根根如玉,纖細蔥白,嬌嫩如花,粉粉的指甲閃著珠貝般的光澤,左手的掌心有一個如朱砂般鮮艷的月形胎記。
這雙手很陌生,這不是自己的手。
蕭燕飛的瞳孔一陣收縮,下一刻,一段混亂的記憶翻江倒海地湧了上來,某個糟心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歷史上並不存在的朝代——大景朝。
原主也叫蕭燕飛,是武安侯的庶次女。
侯府太夫人的大壽在即,最近這一個月,原主一直在小佛堂裡抄寫《地藏經》為祖母祈福。
前日,原主的生母崔姨娘來小佛堂給她送點心,不慎打碎了太夫人最珍愛的觀音玉像。
崔姨娘嚇壞了,眉眼含淚地解釋說:「燕飛,我剛剛看到那尊觀音玉像上沾染了一點墨跡,我……我怕太夫人怪罪你,所以想把它擦乾淨,沒想到一時手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