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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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甫正還在大理寺輪值,就被府中慌亂趕來的下人告知:「老爺,大事不好了,公子快被打死了!」

他急問怎麼一回事,待清楚後立即告退趕回去。

等到溫滔屋裡,見他唯一的兒子被鞭打成的慘狀,不忍直視。

血水混合著黏稠的白色脂液,從那些縱橫的鞭傷裂口淌出,身上已尋不到一塊好肉。

一聲聲哀嚎在顫痛的肉身中撕扯開。

溫甫正聞到那股腥氣,覺得惡心起來,他退到屋外,卻極其擔憂地問起大夫兒子的傷勢。

大夫戰戰兢兢道:「若這鞭打的人再重一分,怕是公子就沒命活了。」

一聽這話,溫甫正滿腔怒火爆出。

溫家到這代,隻有一個庶子。即便再如何胡作非為,也輪不到被人打成這樣。

衛家未免太過狂妄!

溫甫正匆匆進宮,見著皇帝,就嚎哭不止自己兒子的傷勢,道衛家教子無方,言辭激烈。

皇帝隻得召衛度過來說話。

鎮國公府今隻有衛度還在京城,國公及長子都在北疆鎮守。

衛度從戶部到禦書房的路上,聽太監說了緣由,頓時額角發脹。

等到了書房,兩廂爭吵,皇帝的頭都疼起來。

半個時辰後,衛度才從裡麵出來,步出宮闈,坐上回公府的馬車,他才深深地緩了口氣,麵色卻愈加冷然。

這些年皇帝寵愛溫貴妃,連帶著也想將貴妃所出的六皇子立為太子。

衛家早已和溫家不對付。

此次,皇帝又有意偏袒溫家。

*

青墜回來後,將外麵聽到的消息告訴表姑娘。

「三爺被罰跪祠堂了。」

曦珠在窗邊坐了好一會兒,才整理衣裳要出門。

蓉娘跟過來問:「姑娘要去哪?」

她是焦心啊,沒料到當初姑娘說是要去接手藏香居,會發生這樣的事。

若非三爺及時到了,不定發生什麼。

曦珠抬眸,先是看了眼祠堂的方向,再看向正院,道:「去找姨母。」

蓉娘阻攔不得,隻好跟著一道去。

一路行過潔白卵石鋪就的小徑,再要穿過被綠藤覆滿的月洞門,卻遇到一人。

曦珠定神,朝他行禮。

「二表哥。」

衛度負手而立,眯眼看向她,被皇帝暗責的言語猶盪耳中,他道:「知道衛陵為何被罰?」

他話語清淡,卻含著嚴厲譴責。

曦珠聽出,她垂眼直接道:「此事因我而起,衛陵被罰是受我牽連。」

「既有自知之明,你也該思量自己的身份,既是來投奔公府,就要守公府的規矩。若不是有要緊事,何必出府?還要惹出禍事來。」

衛度說完,便一甩袍袖走遠了。

徒留曦珠在原地。

她知曉衛度的意思,不過是覺得這次溫滔能尋來藏香居,是她先要外出,才讓人鑽了空子。

但她並不認為出府是件錯事。

世道本就對女子束縛甚重,套在女子身上的枷鎖一層層地堆累,直到她們被困後宅,難以出門,還要遵守男子定下的那些規矩,最後隻能圍繞一人打轉,直至困死。

再者,她以後離開京城,也不能棄掉父親留下的鋪子。

更何況衛度他自己尚是虛偽,又何必義正言辭地來管束她的舉止。

曦珠沒再把這樣的話放心上。

蓉娘聽到衛二爺的話,卻抖地厲害。但在園子路上,她不便說些什麼。

等到正院。

楊毓聽到侄女來意,將她拉在身邊坐下,溫聲道:「不必擔心衛陵,不過是讓他去跪個幾天,他也是習慣了。」

楊毓又道:「你也不用多想,此事雖是罰他,但姨母私心不是懲他這次幫你,而是他手下沒個輕重,溫家的公子也隻吊著口氣活著。」

遑論這也是皇帝的意思。

曦珠輕輕地點頭,也不再多說。

回春月庭的路上,曦珠身處灰蒙蒙的天色裡,想起衛陵動鞭時用的好似是右手,在若邪山受了傷,應該還未好全。

這回大動,也不知會傷得更厲害嗎。

心緒微微波動間,快至春月庭時,她看向槐木掩映中的衛家祠堂。

祠堂離得很近,不過幾步路。

曦珠佇立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從紗窗中漏出的燈火。

她記起自己上輩子曾進去裡麵,那天衛陵也被罰跪。

是為了什麼事呢,她已記不清。

半夜,她偷偷跑去看他。

*

祠堂內,衛陵盤腿坐在蒲團上,撐著腦袋,歪眼望著紅漆桌上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近百塊,在燭火的照亮下,隱隱透著暗紅連綿的光。

麵前擺著本攤開的衛氏家訓。

衛度讓他罰抄家訓十遍,但宣紙上隻隨意落了幾個字,乾墨的毛筆就被他拿在手中慢悠悠地轉動。

鞭打溫滔時,衛陵就想到會觸動宮裡。

若非有顧忌,他也不會留溫滔一條命在。

衛陵又不由想起那時見到的表妹,麵對溫滔的羞辱,神情是那樣的鎮靜,眼中有著顯然的厭惡,唯獨沒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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