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時(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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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起來,聞西風樹響,瀝瀝雨聲,推開窗戶瞧,粉殘翠調,驀地有些冷。

月貞洗漱完,坐在鏡前扌莫自己的臉,額上腮上紅癢一片,「像是起了癬,夜裡就覺得癢得很。」

珠嫂子正替她梳頭發,由身後歪出個腦袋,扳過她的臉瞧,「抓得紅一塊白一塊的。一會你去給太太請安,我去找管家婆子要些藥來,搽搽就好了。」

鬆雲挽就,烏雲堆髻,月貞換了身蟹殼青的斜襟長衫,待往琴太太屋裡請安。珠嫂子衣帶還沒替她係好,她卻聽見花牆那頭有開門聲,掩在簌簌的雨敲葉聲裡。

那聲音仿佛某種召喚,月貞的心剎那提起來,「我自己係。」她慌著搡開珠嫂子的手,掀了門簾子趕著外頭去。

珠嫂子追到外間來,「你這會又急了!」

月貞頭也不回,匆忙栓好衣帶,把鬢鬟扌莫了扌莫,捉裙出門,「要遲了,昨天芸娘就比我先到,回回她先到,不知太太要如何想我呢!」

「我的姑奶奶,傘!」

路過了疾門前,果然碰上了疾也開門出來。月貞趕著出來就是為撞見他,卻又怕他瞧見自己發癬的臉,勻了些脂粉也蓋不住那兩片紅斑。

了疾也去向霜太太請安,走下門前石蹬,見月貞話也不說,忙遮著扇低頭走了。煙樓隱隱,風冷柳暗,她連把傘也不撐,片刻沾濕裙擺,帶了些泥點子在上頭。

「大嫂。」了疾撐著把黃綢傘在後頭,想一想,還是趕上前兩步,將傘向她那頭偏了偏,「下著雨,怎麼連傘也不打?」

誰知月貞聽見他的腳步聲,將扇麵擋在臉畔,扭眼睇他一下,走得愈發快,身子掠出傘外,「不妨事,雨小得很。」

淡淡雲翳遮住了日出東方,天仍舊是昏昧不清。暗藍的煙波裡,遠處浮遊著幾點黃燈,是下人們打著燈籠走過去。

誰都在留神自己的衣裙鞋襪,沒人留心到黯淡小徑上,了疾把傘完全遞了出去,隻罩月貞。月貞回頭一瞧,他整個人淋著雨,把他臉色洗得發白,神色如煙雨澹然。

月貞隻好退後一步,笑眼彎著斜他,「走得急,就沒帶傘,怕去晚了太太怪罪。」

他的手也後挪一點,也罩住他自己半副肩,「姨媽不是愛嘮叨的人。」

月貞想起為她擼袖子,琴太太的那堆話,撇了撇嘴,在扇子那麵低著聲,「不犯錯自然不嘮叨。」

「可見大嫂是犯了什麼錯了?」

「才沒有。」月貞當著琴太太認錯得好,心裡卻有些不服,總覺得罪不至此,小題大做,「我又不是故意的,下回我留神。」

了疾隻當她是說錯了什麼話,反剪著那隻手,笑了笑,「大家人口多,人多就嘴雜。有時候不是你的錯,閒話傳來傳去,就傳成了你的錯。你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大家都說她有錯,連她自己也覺得的確是有些不妥當。隻有他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仿佛是獲得一種溫柔而堅定的支持,月貞心上一陣雀躍,向上溜他一眼,目光熒熒,像薄霧裡沒來得及退散的月光,「你昨夜怎的不念經?」

他說:「昨夜去為二老太爺誦經,回來得暗,恐怕吵著人睡覺。」

出家人不打誑語,這話不算說謊。隻是稍作了一點隱瞞。一是為怕吵著人睡覺,二是為昨日戲樓台底下的那一眼灼燒。他想了又想,並沒有哪本經書為這陌生的感覺解惑。

他隻好自己參悟。然而參了半宿,終未能參透。

月貞想告訴他,因為沒聽見他誦經,她夜裡發了個噩夢。可仔細想想,似乎也怪不到他頭上去,縱然兩者間好像有著兜兜轉轉的乾係,卻說不清。

她隻好臨了改口,「聽你念了這兩月的經,聽慣了,昨夜覺得靜得很,反倒不好睡。」

了疾在她半步後頭,歪著臉看她一眼,一語不發。過了會,他笑了聲,「這個天還打扇子?」

他留意到她的扇子,她愈發將臉遮得嚴實了些,「我臉上發癬了,拿扇子擋一擋。」

「我瞧瞧。」

月貞不肯,臉蓋得益發緊,生怕他來搶扇子似的,「醜得很!」

「我還以為大嫂是不拘小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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