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壞你(1 / 2)
握住劍柄的那隻手很美,令人想到價值連城的白玉。
劍乃殺器,劍刃稍稍挨在肌膚,脖頸滲出一道血線,紅的更紅,白的更白,柴青笑了:「怕,我都說了,怕得要死,沒必要騙你。」
怕得要死還敢夜探香閨,薑嬈握劍的手穩穩地,眼神微妙,不知該說這人不要命,還是說她故意尋死。
「三花貓,送你的。」
柴青笑嘻嘻地沖她擠眉弄眼,虧了生著一張俏麗的臉蛋兒,不至於使人厭煩。
看在貓的份上,薑嬈收劍。
白瓷瓶裡插著一支盛開的白梅,梅花香味冷淡,柴青深吸一口氣,指腹扌莫扌莫受傷的地方,刺疼的感覺混著淡淡的血腥味,喚醒她並不愉快的記憶。
她再次深吸口氣,迫使自己忘掉那些,免得在人前發瘋,嚇壞這位喜怒不定的公主。
當然,僅有的兩次接觸下來,她覺得這公主也挺瘋。
柴青唇角噙著玩味的笑,三花貓在她懷裡無聲轉動一對貓眼,一人一貓杵在暖黃的燭光下,畫麵安靜而美好。
「來扌莫扌莫它?它很乖的。」
這是一隻長相端正的貓,圓眼豎瞳,耳朵支棱著,臉上的毛色是三分天下的黑白橘,鼻子粉嫩,脖頸用紅繩係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銅牌,四爪皆白,肉墊也是乾淨的粉色。
十二分乖巧地被人圈在臂彎,神情無辜地望著薑嬈,薑嬈的心漸漸軟化。
「它不咬人。」
薑嬈收回視線,警惕地看著柴青,柴青上前半步,作勢將貓送到她懷裡。
就好比貪吃雞肉的狐狸無法拒絕送上門的美味,薑嬈動搖了,忠於本心地托住那隻一歲多的貓咪。
她抱貓的手法並不熟練,小心翼翼的,像在抱孩子。
柴青眉眼彎彎:「可愛罷?」
沒人理她。
柴青自顧自地欣賞美人,半點外人的覺悟都沒有,末了,悠閒自在地環顧這間房。
公主的下榻之地和她住的破茅屋不可同日而語,越比較,柴青心頭越怪異。
仿佛和這美名冠絕天下的女子比起來,人家是九天玄女,她呢,是街角骨頭都沒得垂涎的野狗。
越想越淒慘。
將這滿眼的富貴拋之腦後,眸光定格在那染血的長劍,兩指捏住劍身,力道柔和地往外抽。
薑嬈一邊擼貓,一邊用審視的眼神打量眼前人,柴青理直氣壯:「還是把劍放下來,別傷了這小家夥。」
她在公主的注目下一寸寸取過削鐵如泥的利劍。
劍身收入劍鞘安安靜靜躺在茶桌,沒了兵器傍身,公主周身淩厲的氣息似乎也消下去大半。
柴青圍著她轉,怎麼看怎麼驚艷。
薑嬈看著她的臉,笑不達眼底:「好看嗎?」
「美死了。」
「你倒是不客氣。」
「鄉野之人,隻會說大實話。」
「鄉野之人?」薑嬈語氣莫名,眯眼覷著幾步外:「鄉野之人也會『遁地之術』嗎?」
柴青撓撓頭,嘿嘿笑了兩聲,快速將掀開的幾塊地磚蓋好。
早年她學人倒鬥,專挖帝王墓,和盜墓這樣的大工程比起來,挖一條地道而已,不值一提。
也正是有這一手她才能深夜神不知鬼不覺地遁入公主閨房。
由此說她一聲小賊,不冤枉。
往蓋好的地磚踩了幾腳,她道:「鄉野之人,哪能沒點求生的本事?」
薑嬈不以為意,抱著貓兒在桌前坐下,一會扌莫扌莫貓的胡須,一會揪揪貓的耳朵,看起來很沒見識。
她的手扌莫到貓咪柔軟的肚皮,柴青一拍腦門:「對了,這是一隻母貓,還懷孕了。」
「……」
薑嬈白淨的手頓在那,駭得不敢動彈,冷淡的神容顯出兩分慌張無措,她皺著眉:「怎麼有孕的貓也帶來了?」
薄怒是沖著柴青去的。
溫柔卻是給胖三花的。
柴青活得不如一隻貓。
眼睜睜瞧著公主屈尊降貴地扯了被褥為貓做窩,她蹲下身子解釋:「數這隻好看,我就捉來了,都是無主的,想著救貓一命,功德一樁。送人禮物,哪有直接送閃閃發光的功德好?」
她很會說話,語調也好似受過精心教養的千金小姐一般,字正腔圓,從從容容。
她眉目生得更好,山泉水洗過的清明,說她市井,偏又在旁處透著清高。
薑嬈忙著伺候貓兒,聽了這話輕輕慢慢啟唇:「小賊。」
柴青就在那笑:「賊不走空,哪有上來就送人功德的?」
她一口一個「功德」,拒不承認是「賊」,薑嬈不與她做口舌之爭,掌心拂過貓頭,心坎裡溢滿柔情:「那我喊你大善人?」
「大善人好啊!」
柴青很中意這稱呼。
薑嬈扌莫著貓兒腦袋:「大善人?」
「喵。」
「大善人?」
「喵喵喵。」
軟軟甜甜的迭聲回應,薑嬈麵上笑意更濃。
她笑起來如同獨自綻放的山茶花,貴氣風流,當真是再好看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