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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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烈有些意外地皺了皺眉,理解了常綿話裡的含義。這也不奇怪,大概在別人眼裡自己就是個嬌生慣養的二世祖,不學無術也能靠父輩的鋪路過上順遂的人生。可實際上,自己根本算不上富二代,親戚朋友裡也無有權有勢之人。

他隻不過是稍微更受家裡人的疼愛,所以才能任性地享受到他們所擁有的最好的一切。

但是……池烈沉靜下來思忖,如果現在撒手不在乎自己的未來,那麼池裕林沒準真的會想方設法為他開辟出一條新路吧。

池烈咂了咂嘴。

今晚他沒有等雁回的車,而是叫了輛出租回自己家了。到家後正巧池鈺也在,他看到池烈愣了愣,問:「怎麼回來了?」

「我想回就回啊。」池烈一臉奇怪。

「但你雁老師沒跟我說過你要回來。」池鈺起身接過他的書包,捏了捏他肩膀,「怎麼樣,課都聽得懂嗎?」

池鈺沒少打聽他的近況,池烈就囫圇答他幾句。家裡的晚飯已經涼了,周芸不耐煩地嘀咕他回來得不是時候,端著幾個盤子去廚房給池烈重新熱好。

池鈺雖然已經吃過,但還是坐下來陪著池烈,看他手裡拿的東西忍不住說:「少喝碳酸飲料,不是給你熱了湯嗎?」

「喝幾口又不會死。」

「對你身體不健康。」

池烈心想不健康的事自己乾得多了,書包裡還藏著一包煙呢。

「平時是雁回給你做飯嗎?」

「嗯。」

池鈺點點頭,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他確實很會做飯。」

「你吃過?」

「以前高中的時候,我們一群人會去山上野營,他就隨便給我們做點什麼,都很好吃。」池鈺慢慢回憶關於雁回的事,補充了句,「他媽媽以前是廚師。」

正說著,池鈺的手機響起來,接通後沒說幾句就沉默地看向池烈。電話遞過來,池烈看到了上麵的聯係人姓名,很不巧正是雁回。

匆匆把嘴裡的飯咽下後,池烈才對著屏幕低低地「餵」了一聲。

對方的語氣有些陰沉:「你回家了?」

「嗯。」

「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老子根本不想跟你說話好嗎!

池烈心虛地喝了口可樂,避免讓池鈺察覺出異樣,臉上還維持著若無其事的輕鬆模樣。

「哦,我手機沒電了。」

雁回那邊有緩慢的呼吸聲,他頓了頓,態度有所好轉:「你安全到家就好。」他語氣上揚,輕鬆道,「對了,我想起來我昨晚跟你說的什麼了。」

池烈的嘴角僵住,他聽到雁回的聲音裡帶著那份最不可捉扌莫的笑意,強烈的危機預感令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要打算對自己解釋一下嗎?

池烈難以猜測到雁回的心思,而且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正獨自一人在家打電話的雁回,另一隻手卻提著一盒已經冷掉的蛋撻。

要不是作為給池烈的賠禮,雁回恐怕這輩子都不屑買這些甜得發膩的東西。

現在它們在紙盒裡徹底失去溫度,雁回等待的耐心也隨之耗盡。從聯絡對方卻關機提示開始,雁回像昨晚的池烈一樣擔心對方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故,幸好及時給池鈺打了電話確認到了池烈的人身安全。

但是卻沒安心下來,反而情緒浮躁了不少。

甜食是他最討厭的事物之一,現在整盒蛋撻放置在麵前十分礙眼。雁回眼神陰冷地把盒子丟進垃圾桶,這才心情舒坦地繼續和池烈講電話:「昨晚我好像說了挺過分的話。」

——何止是過分,簡直可以上升到性騷擾的範疇。

池烈腹誹。

「但是,你以為我隻有喝醉了才敢跟你這麼說嗎?」雁回的聲音更加爽朗起來。

池烈怔了一秒,接著聽到雁回在電話裡沙啞曖昧的聲線:「我清醒的時候,也想讓你那麼乾呢。」

[七]

在心髒凶猛地撞擊月匈腔之前,雁回的澄清又令池烈情緒安穩下來——

「開玩笑的。」

當著池鈺的麵不好發作,池烈隻能努力保持表情上的平靜,沉悶地對著電話應和一聲。

掛斷電話後池烈悄悄鬆了口氣,不過這細微的小動作還是被池鈺敏銳地捕捉到了,問他:「你跟他相處得還好嗎?」

「……還行啊。」

池鈺:「要是你覺得自己成績能跟上了,就回家吧,總麻煩人家也不好。」

池烈忙不迭地點頭,就等著這句話呢。雖然自己跟雁回住在一起也沒最初想象的那麼難以忍受,習慣後反而還覺得受了不少照顧,但不管怎麼說,對方是個血氣方剛的基佬,這要是待久了自己也受影響怎麼辦!他可不想彎掉,變成不男不女奇怪的模樣。

奇怪的模樣……

可仔細一想,像雁回這樣的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奇怪,隻是他說話的態度總讓人覺得陰陽怪氣,但在外表方麵仍然具備吸引女性的魅力。如果不是特意去記起,有時候池烈也會忽略掉雁回的性取向。

如今卻怎麼也忽略不掉了。

池烈端起湯碗嘬了一口,熱氣熏得嘴唇紅潤,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說:「明天晚上我收拾東西,後天回家。」

「嗯。」池鈺囑咐他,「臨走記得跟雁老師說『謝謝』。」

——才不會說。

池烈自顧自吃飯喝湯,沒有答話。

平心而論,雁回做的飯果然比周芸做的好吃好幾倍,至少鹽和糖的用量掌握十分平衡,絕不是像麵前這些飯菜一樣口感突兀。看來雁回確實是得到了他母親的真傳,池烈不得不承認他這項技能的優勢。

稍微在心裡這麼一想,忽然就覺得嘴裡的飯菜越來越難以下咽。

「周芸做飯連雁回都不如。」池烈在心裡嘀咕。

天氣轉涼後,屋子裡的空氣溫度也降了下去,晚上睡覺時池烈蓋了一層厚厚的被子,腦袋蒙住了一半。

有一陣子沒躺在自己的床上睡過覺了,池烈一時半會兒還有點不習慣枕頭的高度,於是拿起手機玩了起來。現在已經充滿了電,開機後才發現手機裡有八個雁回的未接來電,都是自動關機以後打來的。

因為聯係不上自己,所以之後又給哥哥打了電話。

池烈先是遲鈍地發呆,隨後心裡升騰起一團無名火。

生氣的原因則是想起來了晚飯時的通話內容,雁回莫名其妙的玩笑令他膽戰心驚,八成又是故意想惹惱他才那麼說的。

以及還有另一部分原因——憑什麼雁回最後就能順利聯係到自己?而自己那天晚上等他回個消息的時候,對方卻他媽作大死地喝醉開車上路。

細想一下都覺得後怕,更何況這種風險就存在於自己身邊,池烈不得不在意起這件事。從小,池裕林就非常重視給自己進行安全教育,池烈活了十八年,從來沒闖過紅燈跨過護欄,沒有斑馬線的馬路堅決不走……可謂是中學生裡遵守交通的楷模了。

當然,這種事池烈從來就不好意思提醒別人,畢竟自己看起來怎麼都像是帶頭違法亂紀的那個。可雁回好歹也是個有五險一金的人民教師,怎麼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池烈猜想他平時一個人的時候,晚上常出去喝酒,今天大概也是如此。時間已經快淩晨,應該快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打算開車。

皺眉思考了半晌,池烈才反應過來:自己大半夜不睡覺關心這檔子事乾什麼?反正就算雁回真的橫屍街頭,也跟自己沒關係。

對,跟自己沒關係。

池烈把手機丟到一邊,蒙上被子閉眼打算直接睡覺。

[八]

雁回沒想到自己大半夜還能收到池烈的消息。

[下等處男]:「我是不是把鑰匙落你那兒了。」

雁回不假思索回:「我怎麼知道。」

[下等處男]:「你在外麵啊?」

「家裡。」

確認下來這一點,池烈就沒什麼再想說的了,剛要退出對話框又收到了雁回的一條新消息。

[上流婊子]:「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玩琴了吧。」

如同小孩子做了錯事被戳破的尷尬,池烈一言不發。

[上流婊子]:「我平時都是把琴蓋合上的。」

證據確鑿,池烈也隻能乾脆承認了:「我又沒給你彈壞!」

[上流婊子]:「我不是說這個。」

[上流婊子]:「我想說,你怎麼跟個小學生似的。」

[下等處男]:「???」

雁回躺在床上,隨意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嘴角掛著笑回復他:「就跟小學生趁老師不在,拿粉筆在黑板上亂塗亂畫一樣。」

這種行為……池烈還真乾過,甚至已經十八歲的他還是喜歡在黑板上亂塗亂畫。被雁回這樣提起,池烈因感到自己的幼稚而開始臉頰發燙。

他惱羞成怒寫道:「你以為你自己好到哪去了。」

[上流婊子]:「我怎麼了?」

[下等處男]:「你一個老師還酒駕呢。」

雁回唇角的笑容迅速退盡,拇指猶豫著滑過屏幕,過了很久才回復池烈:「我以後不喝了。」

[上流婊子]:「不過我很好奇。」

[上流婊子]:「你那天聯係不到我的時候會擔心嗎?」

池烈心裡「咯噔」一下,沒料想雁回會問這樣的問題,他沒辦法坦然回答。並不是完全不擔心,但如果說「擔心」,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下等處男]:「別自作多情,我當時隻是想讓你帶粥。」

[上流婊子]:「那要是當時我出事了,你難過嗎?」

池烈緊皺眉頭,十分反感他說這種不吉利的假設,而且語氣完全就是把自己當成幾歲的小孩子,問這種問題隻是想看自己的反應罷了。可答案分明就是顯而易見的,一個朝夕相處的大活人如果真有什麼不測,任誰都不會心情暢快。

[下等處男]:「我他媽從來沒盼過你出事好嗎?」

雁回舉著手機沉沉地呼吸,本以為池烈會回答「你死了我也不難過」之類的,卻意外地得到了對方如此誠實的回答。雖然,態度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別扭,但要表達的意思雁回已經了然於心。

[上流婊子]:「看來你也不是沒心沒肺啊。」

[下等處男]:「???」

[上流婊子]:「睡了,晚安。」

雁回把文字發送出去後長舒一口氣,手機被放置到一邊,拿起床頭的藥罐倒了幾粒。剛要就水服下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接著感覺到眼睛有些乾澀。

這種久違的感覺……是困了。

雁回在漆黑的臥室裡靜坐不動,腦袋的確有點昏沉恍惚,好像一閉上眼就能睡著了。

他把掌心的幾粒藥倒回了瓶子裡,難得如釋重負地躺回床上。

找不到緣由,但的確從精神上明顯輕鬆了不少,沒用幾分鍾就已經進入睡眠的狀態。今晚的夢裡不再是平時那些亂七八糟的恐怖情節,而是清晰地知道自己身處溫暖的地方,燈光明亮。

是廚房。小時候媽媽會帶著自己一起擀麵,他每次都會被黏糊糊的白麵黏住手。而這個夢裡隻有自己,在不停地攪拌一盆奶黃色的蛋液,然後倒入了一排橢圓酥皮裡。

「叮」的一聲,烤箱結束了烘焙時間。他戴著厚重的隔熱手套將盤子取出,是新鮮香甜的蛋撻。

本該是他討厭的那類甜膩東西,可是在夢境裡卻毫無抵觸情緒。

雁回倏地睜開眼,被早晨的陽光刺了一下。

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就這樣一覺睡到了天亮。平時淩晨四五點就能醒過來,所以手機上從來沒有設定過鬧鍾。

夢裡出現了什麼他也瞬間忘光,隻是隱約記得是些令他感到舒服的東西,沒有負擔和疲倦,陪伴他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

他拿起手機要看時間,卻發現昨晚沒有退出聊天框就鎖屏放置了。現在屏幕上還是他和池烈的對話內容,以及兩條他昨晚沒來得及看的消息——

[下等處男]:「我哥說你什麼吃的都會做。」

[下等處男]:「蛋撻你會嗎?」

雁回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這算什麼令人討厭的默契啊。

[九]

音樂課對於高中生來說幾乎是最輕鬆的科目,沒有作業與考試,還是個年輕帥氣的老師授課,這幾十分鍾就是最輕鬆的消遣時光。不過雁回會經常教他們一些難度高的歌曲,即使心情狀態再放鬆,也很少有人會在他的課上開小差。

尤其是還有一部分青春懵懂的女生,都會盡量表現好一些令雁回注意到自己。琴聲停下來的時候,教室裡話題很多都是圍繞著雁回展開。八卦他是不是還單身,好奇他喜歡的類型,打聽他的往事。

雁回也任由她們嘰嘰喳喳討論,有的問題會耐心回答,有的問題就一笑置之。他清楚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會對異性抱有什麼樣的幻想,也明白自己該與她們保持什麼樣的距離,於是可以有分寸地回應她們的好感。

其中有幾個抱團的女生在課上最活躍,今天不知道又熱烈討論著什麼,雁回重重彈了下琴鍵她們才閉嘴安靜下來。

雁回笑吟吟地望著她們:「你們上別人的課也會這麼開心嗎?」

原本該是嚴厲的口口勿,但從雁回的嘴裡說出來卻變得相當溫和。

其中有人理所應當地笑答:「當然隻有音樂課最開心。」

雁回沒有多加回應,手指翻過樂譜的空當聽到了女生的問題:「老師,你是不是還當高三的班主任啊?」

他頭也不抬,語調輕佻:「這都打聽出來了?」

「她告訴我的!」忽然揚手指著旁邊的女伴,接著就被對方抬手掐了一把。她們嬉皮笑臉地打鬧幾下後,其中一個跟旁人小聲催促道:「你問他呀,萬一就是他班裡的呢。」

少女紅著耳朵,手掌再次輕輕拍了過去。

雁回不動聲色地掃過她們一眼,目光落到那欲言又止的女孩身上,似笑非笑地等待她問話。倒是另一個先坐不住了,指著旁邊的人說:「她對一個學長有意思,不知道人家哪個班的。」

女孩瞪著眼掐她:「別胡說八道。」

雁回嘴角綻放了更大的弧度,似是鼓勵地頷首道:「說說是哪個,也許我認識呢?」

更跳脫的那個又搶了話:「叫池……池什麼來著?」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是姓池吧?」

沒等再確認一遍對方的姓名,她們就聽到雁回冷不丁笑了兩聲。

「噢,我猜到是哪個了。」雁回打斷了她們的話。

她們看到這位音樂老師的臉上流露出難以言喻的笑容,帶著輕蔑和戲謔,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笑話一樣,既新奇又玩味。他淩厲的眉峰挑了挑,語調婉轉了幾個彎:「叫池烈的,對吧?」

「就是那個!」

男人若有所思狀:「原來他那種……也能被人看上啊。」

暗戀中的少女直覺總是要比旁人敏感,聽得出雁回的語氣不屑,本來還害羞著的狀態立刻來了股勇氣,直言道:「喜歡他的女生很多的。」

雁回意外地看著她,難得好奇起來:「是嗎?」

女生直視他的目光重重地點了下頭。

她沒有撒謊。之前軍訓的那些天,女生們在休息時聚集一起,互相要想迅速加深閨蜜情誼免不了會議論些冒著粉紅氣泡的事。有人拿著手機翻閱相冊給大家看,那裡麵存了不少七中的帥哥的偷拍,都是從各個社交平台上偷偷存下來的。照片逐張翻動,少年們像獵物一樣入了她們的眼,忽然有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嘆,忙伸手指著屏幕,畫麵停了下來。

「這個好帥!」「可是有點凶哦……」「這個是打籃球時候拍的嗎?」「不是,是在打架……」「呃。」「但還是好帥。」「嗯。」

有人對照片上的人敬而遠之,平時在校園裡如果幸運遇見了就悄悄望幾眼;有的人卻對他上了心,有空的時候就去高三的教學樓晃悠,總能在樓下的自動販賣機前遇到。就算鼓起勇氣一直盯著對方看,期待能被他回應那麼一眼,少年也一直察覺不到有雙灼熱的眼睛貼在自己身上。

特別遲鈍。

但是當她麵對不斷退回鈔票的販賣機急得滿臉燥熱的時候,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就從自己肩頭伸過來,撥弄了幾下推幣鍵,空氣間飄浮著淡淡的蘋果皂香味。

少年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自言自語嘀咕:「怎麼壞了啊。」

然後就那樣走掉了,背影也是懶洋洋的。

「真是稀奇了。」雁回喃喃自語著,仔細考慮池烈身上到底有什麼優點,能值得被這種情竇初開的女生喜歡。就因為有張還不錯的臉和身上那種囂張不羈的壞男孩氣質嗎?

未成年少女的品味果然是如此……單純耿直啊。

「那你去試試吧,也許有戲呢。」雁回毫不介意這些學生違反校規談戀愛,況且他也很好奇,池烈如果被女生表示好感會有什麼反應。

女生卻搖了搖頭。

「不敢嗎?」雁回問。

「他已經高三了,」少女抿抿嘴嘆了口氣,「我不能影響他學習。」

雁回忍俊不禁,隨後點頭贊許道:「嗯,你考慮的倒還挺多。」

看不到池烈被告白的好戲,雁回難免有些失望。不過「池烈也能被女生暗戀」這件事已經足夠令他驚訝了,等見麵時一定要拿這事逗弄他幾番才行。

[十]

沒有得到回應的消息,池烈隻想撤回。

然而早就過了兩分鍾的時間,直到第二天對方也依然無動於衷。池烈這才發覺自己的問題有多蠢,想吃什麼自己買就得了,偏腦子抽風多搭理雁回一句。

於是默默地將聊天記錄刪除,讓對話框不留痕跡地恢復正常。

直到下午才見到雁回。自習課的時候他悄無聲息地進來在班裡轉悠,偶爾提醒宣傳委員該換板報了,順手又將講桌上的雜物收拾整齊。

池烈低頭心不在焉地寫題,餘光卻注意到自己額頭前的光線被擋住了,頭頂上似乎是有人在盯著。池烈沒打算抬頭跟他較勁,就這樣盯著作業本亂寫一通,仿佛認真學習的樣子。

忽然下巴一陣冰涼,沒等反應過來,池烈的臉就被人硬生生掐著抬了起來。力道雖然不大,但卻不給自己掙脫的餘地。

池烈皺眉,惡狠狠地瞪著他。

雁回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手上的這張臉,五官無論從哪個角度瞧都算得上標致,就是眉眼間總是這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顯然對自己充滿了反感和惡意。

反應倒總是令人覺得有趣。這麼想著,便及時地鬆開了手。

雁回無聲地沖他粲然一笑,這笑容很深,好像是打心底歡喜似的,看得池烈不明所以地愣住了。

等雁回走遠,他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然後手指就猝不及防沾上了一層潔白的粉末。

……媽的。

池烈胡亂地把臉上的粉筆灰蹭掉,咬牙切齒。

晚上放學後雁回的車在校門附近等他,不等車窗搖下,池烈就主動開車門鑽了進去。他坐在後排,明擺著又把雁回當了司機,關車門時還故意加重手勁,「咣」一大聲。

雁回從後視鏡裡看著他,笑著問:「怎麼火氣這麼大?」

「我樂意!」

「行。」

車子發動後,雁回沒去主動跟他搭話。池烈就趁這時候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粉筆,對準雁回的座椅後麵亂畫。

他本想畫個狗頭,但是又掌握不好比例,加上車子顛簸著手不穩,耳朵一下子就拉長,看起來倒像個兔子了。

「……」

在旁邊又重新畫了一個,這次像模像樣了點,但還是不滿意,於是找個空出來的地方繼續添筆。等車子停下,池烈才收回胳膊,開車門時順著縫隙把粉筆悄悄丟掉了。

「晚上沒飯,你叫外賣吧。」

上樓後雁回才告訴他,池烈不假思索地問了句:「為什麼?」

「我懶得做。」

本來以為在他家的最後一天也能吃到他做的飯呢。池烈很快就把這不值一提的失落感拋之腦後,進屋忙著收拾東西去了。

雁回這才發現池烈是要離開的架勢,過去靠在門框上,眼睛輕輕掃過那個蹲在地上的身影,麵無表情道:「要走了?」

「嗯。」語氣很是輕快。

雁回挑了下眉毛,點頭說:「走了好,省得我整天還換著花樣做飯。」

這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池烈抿嘴不言。

忽然想起今天音樂課上的事,雁回惡作劇的本性作祟,用漫不經心的口口勿提起:「欸,你知道有個人很喜歡你麼?」

低頭觀察著少年的反應,看到他手上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雁回饒有興趣地從煙盒裡叼了根煙出來,把火點燃後再把視線移回去,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池烈。

冒著冷汗的手掌攀著行李箱的邊緣,池烈隻是聽到那麼一句就像被震懾住了一樣,身子僵直著都不知道該如何動彈了。

喜歡自己?

誰?

聯係起雁回一如既往拐彎抹角的語氣,池烈下意識又以為……

心裡忽然顫了兩下,腦袋裡也空白了起來。但有一個念頭他是清楚的,就是要阻止雁回說接下來的話,因為總是有不好的預感,導致他什麼內容都不想聽。

於是池烈猛地抬起了頭,那充滿防備的眼神令雁回都怔了一下,接著才緩緩吐出一縷灰藍色的煙霧。

視線模糊間,尼古丁的作用讓雁回意識飄忽了一秒。

……決定是在一瞬間做好的。

他忽然不好奇池烈對「有人喜歡自己」這件事的反應了。

甚至想把這個反應,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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