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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鳴之見狀,兀地僵住。
他瞪著自己無力的五指,瞳孔巨震,繼而用另一隻尚能動作的手,不住地撕扯著頭發:「妖、妖骨……給我,你的,妖骨!伴隨著孟鳴之的嘶吼,無數紅光從孟鳴之與沈玉霏站著的地方迸發而出。
濃稠的血漿緊隨而來,沿著紅光,蛇一樣飛速蔓延,眨眼間就將他們主仆二人困於其中。
「給我,妖骨!」孟鳴之喘著粗氣,眼睛被紅光映亮,滿麵歇斯底裡的瘋狂,」陣法,給我,妖……妖骨!」梵樓暗覺不妙,強迫自己將視線從沈玉霏顫動的狐耳上移開,焦急地喚:宗主……醒醒,宗主?」「……這不是真的,宗主,醒醒啊宗主!」然而,無論梵樓如何呼喚,沈玉霏都沒有回應。
妖修隻微眯著眼睛,稠麗的麵龐略顯蒼白。
他在看籠罩住自己的陣法。
梵樓見狀,咬牙將沈玉霏放下。
他望著地上血紅色的陣法,又看了看坐在輪椅裡的孟鳴之,最後狠狠一咬牙,在地上的紅光強監到頂點的剎那,毫不猶豫地將沈玉霏推向了一旁!———刷!罡風驟起。
沈玉霏踉蹌著退出陣法的剎那,紅光凝成實質,拔地而起。
幾縷被切斷的墨色的發絲飄飄悠悠地落下。
還留在陣法內的梵樓,手腳忽地被血漿凝結而成的藤蔓絞住。
他沒來得及反抗,就被重重地拖拽到了陣法中央。
「你……做什麼?!」坐在輪椅裡的孟鳴之見狀,怒不可遏。
他轉著輪椅,試圖闖入陣法之中,將換成妖修,可當他的輪椅壓到陣法的剎邦,紅光刀片般割下了他腳上的一塊肉。
孟鳴之猛地僵住,須臾,慘叫出聲。
此時的沈玉霏也有了反應。
他狐耳微垂,素白的指尖試探著扌莫向近在咫尺的紅光。
梵樓見狀,心尖狂顫。
他雖不知道那陣法到底有何威力,身為真正的妖修,心裡卻生出了強烈的危機感。
梵樓怒喝:「不要————唔!」紅色的血藤在他張開嘴的瞬間,蠻橫地沖開了他的牙關。
沈玉霏卻因為梵樓的喊聲,恍然停下了動作。
嗡嗡———陣法在這一剎那,吸收完孟鳴之身上的血肉,徹底成型,絞住梵樓手腳,還填滿他嘴的血藤也有了生命。
它們刺破梵樓的皮肉,生出無數倒刺,且每一根倒刺都生生紮回了男人的血脈之中。
梵樓渾身巨震,眼角頃刻滾下兩行血淚,不多時就成了一個血葫蘆。
孟鳴之還沉浸在妖修未能入陣法的痛苦中,抱著傷腳,哀喙不已。
梵樓卻已經神誌模糊。
梵樓被血藤死死壓在地上,身上的血液盡數被陣法吞噬,而那些生出倒刺的藤蔓吸了血還不放過他,反而變本加厲地切割起皮肉,化身為一條又一條赤色的蛇,於梵樓的脊椎上遊走。
「起死人———肉白骨——」「一妖死——萬人生——」無數古老的低語穿破歲月與時光,在陣法中炸響。
梵樓的後背被無數血藤攪得血肉模糊,某一刻,一根藤蔓用力繃起,將他傷痕累累的脊背頂出了一個可怖的鼓包。
砰!血肉飛濺。
梵樓壓抑不出的痛呼從嘴角流露出來。
一塊黏著血肉的蛇骨掉落在地。
「不要……」梵樓的瞳孔近乎成了一道豎線。
他拚命仰起頭,麵頰上有兩行乾涸的血淚,雙眸充血,一如兩個血窒窿。
可他不在乎身上的傷,修長蒼白的手指拚命地伸向蛇骨。
「不要看……宗主……不要…啊!」又一塊蛇骨帶著血液的熱氣隻有力的手探進了轎簾。
婆子拽著沈玉霏來到孟鳴之的麵前。
癱坐在輪椅裡的孟鳴之比他記憶裡的還要不堪———即便有木質脊椎做支撐,男人依舊像一坨腐敗了多年的爛肉,幾隻蒼蠅圍著他的身體不住地嗡嗡轉。
怎麼回事?!哪怕是經歷重生,沈玉霏也沒有想現在這般驚慌過。
他反反復復地回憶著腦海中多出來的記憶,心如擂鼓,額角冷汗連連。
那記憶中的每一個片段,都真實得可怖。
可他完完全全不記得,自己前世經歷過這些——前世,他明明與孟鳴之在拜堂後就分道揚鑣了。
難不成,他的記憶被人篡改了嗎?!沈玉霏心頭巨震,連巨鼎從天而降,梵樓來到身前都毫無反應。
「我來。
」熟悉的低喚喚回了沈玉霏的神誌。
梵樓。
是梵樓!……他唯一能信任的梵樓。
無論何種夢境中,無論何種記憶裡,都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梵樓。
「背我。
」沈玉霏咬著牙,眼眶泛起一陣難堪的酸意。
他隔著喜帕瞪著戴著麵具的高大男修,卻不知道,自己藏在發間的狐耳無聲地豎了起來。
毛茸茸的耳朵頂起了紅布。
四周的婆子被妖修的身份嚇住,不等進白宅,就作鳥獸散。
而梵樓則聽話地轉過了身,彎月要背起沈玉霏,默默地向白宅內走去。
陰風拂過,紅布纏綿落下,生著狐耳的沈玉霏咬唇定定地望著梵樓。
他的狐耳顫了顫,過了片刻,耷拉了下來。
我不管你瞞了我什麼……沈玉霏收緊了環住梵樓脖頸的雙臂,喃喃自語,不許背叛我。
什麼都沒聽到的梵樓困惑地停下了腳步。
他隱隱覺得,兄長迎娶的新婦好像將微涼的麵頰貼在了自己的後頸上。
④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