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七十一枚刺 從雲端墜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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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南夢見,她與阿凇一起站在歸家的夕陽下,他懷裡抱著紅得似火的喜服。

她走上前去,牽起了他的手,她沒說話,隻是將他的手攥得很緊。

現在,她知道阿凇愛她了,而在不久之後,薛亡會把她當成削弱他的武器。

浮南,是她讓他變得虛弱的,她是他的弱點。

這是無解的命題,就算是她也無法找到解開它的答案。

阿凇回眸看著她,他沒說話,就算是夢中的他,也覺得現在的浮南就像是隨時會消失的夢幻泡影。

就算是夢,他似乎等不到一個完滿結局了。

浮南與他準備了幾日,在夢中的幾天後,他們舉辦了簡單的婚禮。

兩個人,皆是無父無母,上不信天,下不靠地,所謂凡間的習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有兩個步驟可以省去。

隻剩下最後的夫妻對拜,是的,從始至終,他們相互依靠的隻有對方。

成親前一日的浮南看著桁架上掛著的喜服,她呆呆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浮南看見鏡子裡的她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一點嬌羞的艷色泛上麵頰,身後紅燭明艷,她指尖沾了一點紅色的口脂,抹在唇上,豐潤的唇微微抿著,將這漂亮的顏色暈開。

她翹起唇角一笑,整張臉似乎都亮了起來。

身後有人輕輕推開了門,浮南在鏡中看到阿凇走了進來。

她還未束發,濃密長發散在肩上,阿凇站在她身後,撩起她的一縷發絲。

浮南的紅唇微彎,她笑:「阿凇,莫要鬧了,我要梳頭發,不然明日可趕不上吉時。」

「我會。」阿凇在她肩上寫,「我給你梳。」

「真的嗎?」浮南將木梳遞給他,她有些不敢相信,「你什麼時候偷偷學的?」

「知道要成親的時候。」阿凇在她肩上寫完字之後,便拿木梳一下下理著她的長發。

浮南看著鏡中他的漂亮手指插入她的發間,她問:「學了很久?」

阿凇在鏡子裡點了點頭,他的視線落在浮南鏡子裡她的紅唇上,現在的她確實美極了。

他隻學會了一種發髻的梳發,雖然動作笨拙,但成品很不錯,一絲不苟,一點兒散落的發絲都沒有。

「真好看。」浮南抬手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鬢發。

她將妝奩打開,一枚枚精致的飾品被放在頭上,最後,是閃爍著璀璨流光的鳳冠,冠上有垂落的流蘇,隨著她顫抖的手微微搖晃。

這些發飾都很貴重,阿凇攢了很久的錢才買到他們,他將能給她的,全都給了她。

浮南略低了頭,溫柔的眸子微垂,耳下修長的脖頸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她將這鳳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穩穩當當,金色流蘇綴在鬢邊,滿頭貴重的珠寶將她的腦袋壓得沉甸甸的。

在夜裡紅燭的光影裡,阿凇站在她身後,注視著鏡子裡的她。

浮南回了頭,與他對視著,她笑著趕他走:「我待會兒要將蓋頭戴上,按照習俗,在拜天地之前,你可就不能見我了。」

「等會兒。」他在她手上寫。

他低眸看著浮南含著笑的眸子,低下頭,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口勿。

浮南今日唇上的胭脂厚重,他抬起頭的時候,那形狀優美的唇上也染了些許艷色,順著唇角暈開。

浮南咬著唇說:「我的妝都被你親花了。」

阿凇傾身,他靠了過來,伸臂從浮南身側掠過,他將浮南身後的胭脂盒蓋子打開,指尖也沾了一點口脂。

他冰涼的指腹按在浮南的唇上,輕輕地將胭脂抹開,浮南張開唇,咬住了他的指尖。

她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喜服你要給我穿,頭發你也要給我梳,連口脂你也要親自上?」

阿凇看著她,點了點頭。

「這麼喜歡我?」浮南明知故問,她仰著頭,眸子裡閃爍著期待的光。

阿凇在她肩上寫:「愛。」

浮南抿著唇,看著她,她點了點頭說:「我也一樣。」

「我,很愛很愛你。」浮南看著他純黑的眼瞳說。

在很久之前,她將他救回,在她看到他睜眼的時候,她或許就已經知道他是特別的了。

他那麼壞,可是他對她是好的。

浮南將桌上的放著的紅蓋頭展開,蓋在自己頭上,她蒙著麵,將自己麵上的緋色遮著,她對阿凇說:「好了,你現在不能見我了,我們等拜堂。」

阿凇看著蓋著紅蓋頭的她,轉過身去,離開了這裡。

此時長夜將近,天際沒有星光閃爍,周遭的一切都無比晦暗。

就連天上的月亮,也不見了。

他們定下的吉時很快來到,浮南低著頭看路,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直到走到門前,在紅蓋頭下有人朝她伸出一手。

這是阿凇的手。

她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阿凇牽著她往前走,直到來到喜堂前。

他在她手上寫:「一拜天地。」

「沒有天地。」浮南說。

「二拜高堂。」阿凇寫。

「沒有父母。」浮南說。

「夫妻對拜。」阿凇繼續寫。

蓋頭下珠翠碰撞之聲輕響,浮南細細軟軟的聲音傳來:「好。」

他鬆開了牽著她的手,往側旁退了一點,與他相對站著。

浮南踩著小碎步調整著位置,她問:「阿凇,這樣對正了嗎?」

她動一點點方位,阿凇就循著她的方向跟上去,她不需要對正,他自己會去找她。

阿凇將她的肩膀按住了,他寫:「正了。」

此時,喜堂外烈陽高照,無用的紅燭燃著火,喜慶的氛圍暈染開,兩人的心頭似乎都懷著難言的喜悅。

夫妻對拜,浮南朝阿凇的方向,低下頭,彎了月要。

阿凇對著她虔誠一拜,他沒先抬頭,他在等浮南。

但浮南這一低頭彎月要,卻沒能再抬起頭來,他的餘光看到她低下頭,頭上的蓋頭垂下的流蘇久久沒有動。

浮南沒動,他也沒動,在喜堂前夫妻對拜的兩人此時靜默得如同雕塑,惟有案頭上的紅燭在流著淚,顯出些時光流淌過的痕跡。

從白日來到夜裡,浮南還是沒能抬起頭。

阿凇執拗地等待她先抬頭,但他不知道,此時浮南的意識已經飄離她的軀體。

在夫妻對拜的那一瞬間,像當初她一定要進入這個軀體救下阿凇一樣,這一回,她堅定地將自己的意識撤了出來。

此時,阿凇麵前的這個紅衣女子,已經沒有了靈魂。

想起酒後的夢境,浮南還可以用阿凇是因酒力所擾才口勿她,但後來她尋回那兩段記憶,這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耽溺於危險的夢境。

這夢境對她來說是美好的,但對阿凇來說是毒藥,她與他靠近相處的每一個瞬間,都是淬毒的鋒刃,能將他置之死地。

浮南在進入夢境之時,就想著要離開,但又舍不得,最終,在對拜的前一瞬間,她的意識離開身體。

嚴格來說,站在阿凇麵前的這個她已經死了,她的身體不會再動再笑。

浮南沒想到阿凇也沒動,他一直等著她先抬頭,但這一拜,她再也沒能抬起頭。

婚禮還未完成,她終究還是沒有與他成親。

他所期盼的,終究沒有實現。

到了深夜,喜堂裡的紅燭燃畢,房間驟然間暗了下來。

許久,阿凇慢慢地抬起頭,他仿佛在接收淩遲之刑,他看到了在他麵前低著頭的浮南。

浮南的意識在虛無之境安靜地看著他,她吸了吸鼻子,沒讓自己落下淚來。

阿凇沒敢發出聲音,他抬著顫抖的手,將麵前浮南的紅蓋頭掀開,蓋頭下,浮南的麵若桃李,明艷美麗,紅唇在黑暗裡顯出一點亮色。

但是,也因為阿凇的觸碰,浮南沒有靈魂的身體失去平衡,她死去的身子頹然倒了下來。

阿凇將她抱緊了,她無力的身體落入他的懷中,他緊緊擁著她,陷在層疊紅衣之間的蒼白手上,指關節攥得發白。

他長了口,想要呼喚浮南的名字,卻又不敢,喉頭滾動著,強行將一道呼喚咽下,隻餘下一點含混的喉音。

浮南看到他手撫上她的麵頰,指尖從她的眉眼間拂過。

她看不下去了,她想醒來,但這個夢境還在被阿凇支撐著,他不想醒來。

所以,浮南隻能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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