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七十七枚刺 她又做夢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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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南抬著自己的手指,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指尖這一抹被蒼耳刺破的殷紅,阿凇的幽冥之體自輪回完成之後,堅不可摧,她未曾想過這小小的刺球也能傷到她。

是……確實是如此,浮南自嘲地笑笑,她對阿凇來說,何嘗不是這樣,她是蒼耳,從一開始,她也沒想過自己會讓他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但下一瞬間,她驀地睜大雙眼,她看到自己掌心這枚被鮮血潤澤的小蒼耳似乎發現了一點小小的變化,原本乾枯堅硬的尖刺似乎變得有些柔軟了,亦有鮮嫩的青綠色澤染上這枚小小的種子。

浮南想起,阿凇曾經將這枚蒼耳種子貼身佩戴,經年累月下來,他的氣息也沾染其上。

而她的這句身軀,實際上是由她與他共享,所以,若是阿凇與她換了魂魄,他是不是也能在這枚小種子裡蘇醒過來?

浮南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可笑,阿凇確實是死了,她怎麼還天真地期盼他能回來?

但她還是將這枚沾了她鮮血的蒼耳種子埋入土壤之中。

浮南蹲下身子,蜷起雙膝,坐在地上,她寬大的裙擺在草地上鋪開,仿佛一朵曼妙的花盛開。

她的手指輕輕撫上這種了蒼耳的土地。

「阿凇,你會回來嗎?」浮南自言自語說道,「我的想法好像有些天真,但我真的……很想你。」

寂靜的土地沉默不語,沒有人能回答浮南的這個問題。

但第二日,那土地之上抽出新芽,浮南出門的時候看見了。

她知道,自己本體所化的蒼耳種子確實可以生根發芽,若她還是原來那枚小蒼耳,那種子種下之後長成的植物就是她本體的一部分,現在她的靈魂離開蒼耳本體,那種子也成了普通的植物種子,雖然也能生根發芽,但已經沒有任何靈識。

浮南將抽出嫩芽的小蒼耳移植到花盆裡,她精心照顧著它。

她依舊忙於魔域事務,方眷那邊嘗試與方念一融合,在閉關多日之後,她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方眷成功與方念一的人類身軀融合了,她繼承了方念一所有的經驗與知識,但內裡的靈魂卻成了她自己。

嚴格來說,方眷就是當初那個方念一靈魂的某一部分,現在她回歸本體,成為這個靈魂與身體的主導,她不算是純粹的人類,但也不是純粹的魔族了,魔族的詛咒不再對她產生作用,而她自己也不會被魔族的瘋狂本性支配。

方眷那邊將自己融合過程中的總結的經驗告訴浮南,浮南在這經驗的基礎上,為魔族撰寫了一套與人類本體融合的修煉功法,這對因邪念而生的魔族有效。

這功法推行出去之後,逐漸地有魔族開始嘗試,他們發現重回人類本體之後確實可以擺脫魔族的詛咒,他們漸漸地開始接受這個功法,若能在魔域境內找到人類本體,他們就在魔域境內找,若找不到,浮南會幫助他們到人界去帶回人類。

浮南知道,純粹信念脫離軀體的人類已經不是完整的人類,隻有等到魔族與他們融合,他們真正的靈魂才會回歸身體。

至於那部分以自己本體墮魔的魔族似乎也有了新的變化,他們與原來的人類妖身沒有任何變化,在平靜的魔域生活得久了,他們靈魂之中的那部分負麵情緒似乎開始消退。

鬱洲與溫妍曾因為此事與浮南討論過。

「很奇怪,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變化的。」溫妍閉目思考,她平靜說道,「尊上,這變化似乎出現在很早之前,可能是遇見你之後,又或者是……很久以後。」

「但從最近來看,這種變化最強烈,若要定出一個時間點,尊上,是你蘇醒過來之後。」溫妍盯著浮南的眼睛道,「你的靈魂,來到了他的身體裡,因此帶來了變化。」

「我?」浮南低眸,她按住自己的心口,她有些疑惑,「我隻是來到了阿凇身體裡,為什麼也能影響你們?」

「尊上,你不知他對魔族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們在與他相處久之後,便自願追隨他,心甘情願為他獻上全部的忠心,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似乎是我們某種強烈渴望的具象化形象。」溫妍認真地描述著阿凇給他們的感覺。

「他所有的命令,我們會無條件地遵守,就像……手與足服從身體的領導,因此,我們能夠接受你的靈魂來到他的身體。」溫妍與浮南對視著。

「我們願意永遠跟著他走。」

「若他要帶你們走進深淵?」浮南問。

「那就永墮深淵。」

「但現在,並未深淵,我們窺見了天光。」溫妍看著浮南微笑。

浮南的眉頭微蹙,她感覺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一個秘密,關於阿凇的真正來歷。

「我記得,他對魔族算不上很好,在戰場中,他會毫不猶豫拋棄你們的生命。」浮南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這問題就像是在離間阿凇與魔族,但她隻是想要通過溫妍與鬱洲的回答來證明自己的猜測。

「魔族有一定的自毀傾向,他是一位很純粹的魔族。」鬱洲接上了溫妍的話,「我追隨他最久,我深知他無情冷漠。」

「但這就是魔族,他若仁慈,他便不是魔族。」

「在很久之前,他可以麵無表情地斬下自己的手與足,因為身體的某一部分對他而言,是不重要的東西,可以隨時拋棄。」

「若魔域是他的血肉骨骼,拋棄任何一部分魔族的性命,對他而言,與斬下手與足無異。」

「尊上,現在你能理解了嗎?」

「我們隻會因為他的瘋狂與無情而感到欣慰,並且為此甘願赴死,至死不悔。」

「但後來他變了很多,他幾乎沒再受傷過,魔域內魔族的性命也變得寶貴起來。」

「全是因為你。」

浮南的眼睫半抬,她輕輕點了點頭:「是我……我憐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不愛自己,你愛他,所以他也願意保護自己了,就是這樣簡單。」

「對於魔域而言,也是一樣。」

浮南在這一瞬間,似乎明悟了一些什麼,她啟唇,說話的聲音輕緩:「我愛他,是因為他是我在怨川盡頭遇見的一個能交流的生物。」

「或許……是其他原因,我說不上來,他當年對我或許有七分假,但我信了那虛假的偽裝,因此愛上他,我不怨他的謊言。」

「至於魔域……」浮南托著腮輕聲笑,「誰讓我在這裡紮根了,漂泊了數千年,這是我第一塊紮根的土地。」

「感謝您憐惜我們。」鬱洲看著浮南的眼睛說。

「你們很好,我才會喜歡你們。」浮南笑。

「我當初可算不上可愛。」

「醜陋邪惡,亦有存在的意義,在這人界的盡頭,世界的絕境,我選擇了這片土地與阿凇,我就會永遠陪伴。」浮南起身,她對鬱洲點了點頭,「我想我已經明了魔族的出路了,擇日進攻,將人界拿過來吧。」

「是。」鬱洲垂首說道。

浮南的腳下踩著魔域的土地,她回了自己的寢殿之中,她從方才的對話中,大概猜出了阿凇的來歷。

他是一位很純粹的,自天地之間誕生的魔族,他生於所有魔族的怨氣。

魔族……被拋棄被嫌惡,身負無望未來與無解詛咒,在千百年的煎熬之中,他們想要擺脫命運的渴望與極致的怨氣化作從魔族之中誕生的魔族。

他是阿凇,他天生便是邪惡的,因此他身懷破壞性極強的力量,一開口便能致能死亡,他的信念便是帶領著魔族沖破命運的詛咒。

但還未等他成長起來,有人親自來到魔域,將他的力量封印鎮壓,甚至險些殺死了他。

薛亡研製毒藥,將他嗓子毒啞,從此他再也不能發出那奪人性命的聲音。

凇所修行的功法幽冥經,原本就是他本體的力量,他將幽冥之體從他身上剝離出來,總結為功法,流傳到魔域皇族之中,最後,這功法還是輾轉回到他身上。

薛亡想要徹底殺死阿凇,但最後他沒能成功,反而將自己折了進去,與凇兩敗俱傷,一人身死,一人跌入怨川之中生死未卜。

浮南在自己寢殿內點了一盞燈,她坐在幽幽燈火下,那燈盞旁栽種著一叢蒼耳的新芽。

她知道,對於魔域大部分魔族來說,他們墮魔的原因是負麵情緒無法控製,所以,隻要這誕生基礎存在一日,魔族便無法破除自己的詛咒,走出困境。

但是……他因對她的愛意,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他將她的靈魂換進他的身體裡。

他是所有魔族的心之所向,他的狀態與整個魔域的魔族息息相關,所以,當他的身體裡住進一個柔軟純粹的靈魂,這魔族的詛咒便從內部被打破了。

不論是不是有意為之,但凇確實是給整個魔域,換來了一顆柔軟的心。

因此,在浮南蘇醒之後才有這麼多魔族感知到了變化,他們甚至能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受修為倒退影響了。

不……打破這個詛咒的不是她,是阿凇自己,他對她有了赤誠不渝的愛意,正是這愛意,促成了最後的結果。

隻是,他自己離開了。

浮南深吸了一口氣,她仰起頭,淚水又盈滿眼眶。

凇,邪惡又懵懂的魔族,怎麼就愛上她了呢?

浮南留在魔宮之中照常過了幾天日子,後來她見自己花盆裡的蒼耳嫩芽有些發蔫,也不知為何。

她想起這種子最開始發生變化是因為沾了她的血,浮南抬手,將自己的指腹劃破,因幽冥之體的緣故,她不感覺疼,隻是那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次日,這嫩芽果然恢復過來,浮南閒時,乾脆就用自己的鮮血來澆灌給它,反正也不疼,她也不會因此受什麼傷。

這邊她種著的小蒼耳蓬勃生長,那邊玄明境中的蒼耳也仿佛鏡麵映射般緩慢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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