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契(2 / 2)
麵色蒼白得可怕,唯有嘴唇掛著絲絲血跡。
眼前的景象讓寧拂衣愣了好一會兒,自己不是應當見閻王了嗎,褚清秋又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她雖被褚清秋用仙力刺穿心髒,卻僥幸留了一命?
刺骨的水令她又打了個寒顫,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穿衣裳,於是伸手想化出件衣衫。
然而努力半晌,衣衫不見,隻憋紅了臉。
「本尊的魔氣呢!」她揚聲大罵,沾著水的白嫩小手用力甩了甩,這才從指尖逼出點絲絲縷縷的仙力,極其微弱,凝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幻化出塊布,也不過蔽體而已。
寧拂衣急忙披衣起身,赤足上了岸,離開那刺骨寒水,身體這才勉強回溫。
這下她是真的有些慌了,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之人,唯有力量才是根本,如今不知為何散盡了一身修為,於死何異。
寧拂衣心底一陣暴戾湧上,她眯眼望向池中的褚清秋,不管如何,褚清秋刺她一劍是真,若此時不將她除去,待她醒來,定有大劫。
思忖罷,她果斷彎月要握住女子衣領,將她用力拖拽上岸,峨眉刺召喚不出,便雙手鉗她濕滑脖頸,用力取她性命。
褚清秋卻還是一動不動,臉上卻多了些血色,那雙無情無義的桃花眼緊緊閉著,嘴巴卻微微翕動。
寧拂衣盯著她飽滿的沾血的唇,一時有些晃神。
「住手!」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厲喝,寧拂衣還來不及回頭看,便被一股力道打中月要腹,悶哼一聲,遠遠飛了出去,重重撞於柱上,滾落在地。
不等她抬頭,一柄亮閃閃的彎刀便出現在她咽喉處,製止了她的動作。
「你這頑人!師尊好心救你,你卻如此恩將仇報!師尊心善,我可不慣著你個廢物!」來人聲音激切,話音剛落,彎刀便迎麵而來。
寧拂衣失去魔氣,但身體卻還靈活,她迅速彎月要躲於柱後,彎刀當啷一聲砸在柱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印。
來人似乎拿定主意要殺她,動作絲毫不猶豫,彎刀再次拔出,劈頭蓋臉砍來,寧拂衣微微蹙眉,沉下心繞柱閃躲,順便用為數不多的仙力化出一把鋒利小刀。
趁著來人不注意側身翻滾,中途扯著褚清秋的衣衫,二人雙雙跌落水中。
「師尊!」來人一聲尖叫,卻不得不猝然停下,嗔目瞪著直立在水中的寧拂衣,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隻見水中女子墨發披散,更襯得肌膚白如鬼魅,一手輕佻地攬著褚清秋肩背,手中仙力化成的小刀閃著光,抵在依舊未醒的褚清秋心口。
「你若再動彈一分,我便讓你的好師尊疼上一分。」寧拂衣咧開紅唇,笑得陰邪,看那人被氣得目眥盡裂,心裡多少湧出些趣味來。
寧拂衣長得雖然好看,但就是不討人喜歡,不笑時冷漠,笑時莫名陰狠,這般用力鉗製褚清秋時,更覺得她好似魔鬼,眼神幽暗得駭人。
雖然她討厭褚清秋,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著無上風華,如今閉目躺在她懷中,倒有幾根美人凋零的意思,隻是平日裡高高在上,尋常人根本不敢近身罷了。
那衣領上的雲母扣一直扣到了最上麵一顆,越是這般,便越讓人想要窺探,從前她不敢,如今便不同。
這麼想著,寧拂衣便慢慢低頭,狀似去嗅褚清秋脖頸間香氣,額間發絲輕掃她肌膚,寧拂衣似乎從褚清秋臉頰上看到了一絲紅暈。
「那可是神尊,寧拂衣你瘋了!」那人氣得原地跺腳,險些昏厥過去。
「瘋了?」寧拂衣嗤笑一聲,這才收了魔頭脾性,定睛看來人樣貌,誰知卻忽然僵了一瞬,一股電流湧向四肢百骸。
秋亦?
那個褚清秋最心愛的徒弟,秋亦?
即便寧拂衣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卻也半晌回不了神,當年秋亦在雲際山門時便瞧不上她,待她入魔之後便更怨念至深,起初寧拂衣還留她性命不忍殺之,可她偏是不依不饒,最後甚至召集眾仙門同她殊死一戰,搏殺至最後,寧拂衣終於不再留情麵。
親手了結了她。
可如今,死去的人為何會活生生出現在這裡,音容樣貌悉數不變。
「寧拂衣!」秋亦的嗬斥打斷了她的思忖,寧拂衣忽然正色,手中小刀更貼近心口,挑眉望向秋亦。
「這是何處?」她問。
「你裝什麼傻?」秋亦捏緊了手中彎刀,「散骨寒潭,你會不記得?」
散骨寒潭……寧拂衣慢慢頷首。
此地本是雲際山門的地界,寒潭雖冰冷至極,但對修仙之人頗有奇效,被寧拂衣的母親凝天掌門特劃給了褚清秋使用。
自己當初滅掉雲際山門後,順便將這寒潭炸了個一乾二淨,然而如今這地方不僅重新出現了,且連那角落的頑石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還未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懷中的身軀忽然有了動靜,她手中不由得一緊,卻恍然感覺到淡淡的氣息拂過耳邊。
低頭,正對一雙桃花瓣樣的眸子,褚清秋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卻也不掙紮,隻盯著她一動不動。
盯久了,似有淚光從褚清秋泛紅的眼角滑過。
不知為何,寧拂衣被她這樣的視線看得有些恍惚,於是右手微微偏移,卻被兩根冰涼手指捏住皓腕,卻猶如千斤桎梏,她瞬間動彈不得。
「你我如今結了婚契,若動手殺我,便是犯了天條。」褚清秋垂眸,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