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 2)
時間進入十一月下旬。
江熾離開學校,提前返回訓練基地。
少了一些偷偷來看他的女生們沸反盈天,教室門口也再次歸於平靜。
午休時間,安妮頻頻扭頭,看向身邊的初蘿。
終於,她忍不住小聲問道:「蘿蘿?你今天怎麼了呀?午飯也沒有去吃,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江熾走掉這幾天,初蘿一直悷悷的,整個人顯得有點提不起勁兒來。
今天算是到達穀底了。
連午餐時間都趴在桌上,懶得動彈。
安妮想了想,又壓低了一點聲音,湊過去,和初蘿咬耳朵:「是不是因為江熾不來,你不習慣啊?」
果然,這句話極具強心針效果。
初蘿「噌」一下從桌上彈起來,錯愕地看著她,氣勢洶洶地怒喝:「怎麼可能!」
周圍靜了一瞬。
同學們紛紛看過來。
初蘿反應過來,臉頰發燙,連耳尖都陡然泛出隱隱約約的紅。
安妮忍著笑,趕緊安撫她:「知道了知道了,蘿蘿,我開玩笑的。」
初蘿還是氣鼓鼓的,「不好笑啊。」
安妮:「那你怎麼了嘛?跟我講講呀。」
「……」
初蘿和安妮對視了幾秒,表情欲言又止。
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長嘆一聲,頹然地重新趴回桌上。
最近這件事,確實跟江熾沒什麼關係。
要是有關係,倒也好開口了。反正安妮是她的好朋友,什麼都知道一點,聽她抱怨江熾也不是一次兩次。
讓初蘿低落的始作俑者,是她爸初柘。
江熾前些天要走,林英忙著幫他收拾行李。
初柘最近都在家住,知道這件事後,還特地找到初蘿跟她說,讓她最近不要去人家家打擾,會礙手礙腳。
初蘿想笑,彎了彎眼睛。
驟然間,又覺得心酸,酸得五髒六腑都直冒泡泡。
原來,無論是誰來看,她都是一個可憐的、沒有家的小孩子。
在所有場景下,她都是局外人。
哪怕她明明已經長大了、懂事了,也已經很少再往江家跑了,但這種既定印象還是深深烙在所有人心裡。
可能是沒有發現初蘿不高興,隻看到她在笑,趁此機會,初柘連忙又提議:「蘿蘿,元旦你們學校放假嗎?咱們一起吃個飯吧。和張阿姨一起。」
初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張阿姨是誰?」
下一秒,她又重重「哦」了一聲。
初柘尷尬地笑了笑,扌莫了扌莫後腦勺,「你放心,她真的是個好人。」
初蘿對那位阿姨是好是壞並不感冒,隻是覺得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一個新後媽。
思忖幾秒,她迂回地假裝感嘆:「這麼快啊。」
初柘:「不快,不快,隻是見個麵……沒關係的。」
「……」
看來,此次見麵,勢在必行。
為此,初蘿又是幾天沒有睡好,持續失眠。
閉上眼,就會想到小時候的場景。
恐怖。
詭誕。
驚悚。
暗潮在黑暗中流動,張牙舞爪,像是要把一切吞噬。
初蘿覺得很害怕,隻能打開台燈,斜靠在床頭,把江熾上回吊下來的那幾顆紙星星捏在手心,翻來覆去地打轉,妄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是早就想要忘記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人便是由這一個又一個可怕瞬間組成的怪物。
因為晚上睡不著,白天愈發覺得身體失溫、困頓、沒力氣,整個人狀態也變得很差。
這個詳細原因太過復雜,初蘿說不出口。
於是,她半張臉貼著桌麵,在安妮的注視下,含含糊糊地開口道:「沒什麼啦,因為月考不是馬上要來了嘛,我上次期中考考得不好,所以有點緊張……安安,你不要擔心,沒事的。」
安妮盯著她看了會兒。
眼神愈發悲傷。
初蘿笑起來,「安安,你這是什麼表情啊。每次你這樣看我,我總覺得我好像快死了一樣。」
安妮重重打了一下她肩膀。
「呸呸呸,不吉利。」
初蘿:「開玩笑的啦。咳咳,親愛的女高中生,現在請不要搞封建迷信。等過三十年再搞也來得及。」
「……」
胡攪蠻纏幾句,話題和氣氛總算雙雙偏離初始軌道,輕鬆幾分。
這時候,初蘿也感覺到有點餓了。
她背過手,熟門熟路地在書包最外麵那個口袋扌莫了幾下,扌莫出一個黑糖話梅,拆開包裝,塞進嘴裡。
糖分會讓身心變得愉悅。
她支起身,從課桌裡抽出課本,翻到下午要默寫那一頁。
一邊看,一邊隨意地哼著小調。
聲音很輕。
但調子十分悠揚。
安妮聽了會兒,問:「這是什麼歌啊?」
初蘿愣了愣,「什麼歌……我也不是很知道……」
好像就是潛意識裡隨意哼哼的。
安妮:「沒歌詞嗎?」
初蘿想了一下,蹙起眉,「好像是永遠多長……永遠短暫……」
安妮「哦」一聲,揣著手機,去了廁所。
幾分鍾後,她鬼鬼祟祟地回到座位。
「是有這個歌,歌名叫《答案》。蠻好聽的。」
初蘿對這個歌名毫無印象,隻當是在哪個商場超市隨便聽了一耳朵,並不在意。
她點點頭,「知道啦。」
……
這隻是普通的一天。
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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