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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裡放滿了水。
她躺在浴缸裡,用那把刀狠狠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血飛濺開來,噴得到處都是。
鏡子、牆麵、瓷磚……
最多的部分是和水混在一起,溢出浴缸,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初蘿從幼兒園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時間一長,血液已經不再鮮紅。
但整個視網膜還是被血霧覆蓋,仿佛生來隻能分辨得出這種殷紅顏色。
她在浴室門口,麵對著這個畫麵,呆了整整半個小時。
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
「……電視劇裡不是經常會有那種情節嘛,騙孩子說死去的人是去了天生、變成星星之類的,因為小孩子的生死意識淡薄,也不太能理解其中深意。但是我好像不是那樣的。」
她很清楚,媽媽死了。
她應該要做點什麼的。
可是,好可怕。可怕到她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冰雕,一動都動不了,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去求助、或是做點別的什麼舉動。
初蘿回憶著過去,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雙臂,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她吸了吸氣,停頓良久,才再次低聲喃喃道:「其實那天早上,去幼兒園之前,她難得給我倒了一杯牛奶,講話也突然變得很溫柔。」
「她問我,『蘿蘿,等會兒想不想和媽媽一起去一個地方?』」
「可是我害怕她,我不敢和她一起出門,我怕她砸東西,怕她尖叫,所以我說我要上幼兒園,去不了,想等周末和爸爸一起。」
「然後她就說好,說下午她會來接我放學。……她從來不會送我上下學的,都是阿姨來接送我。那天,我在門口,和阿姨一起等了她很久。她一直沒有來。」
初柘工作忙,天天早出晚歸,羅挽青又不願意出門。
初蘿自從開始上幼兒園起,都是初柘拜托一個遠房親戚來幫忙接送,他每個月給人家發紅包。
但那個親戚很討厭羅挽青,每天都是在家門口接了初蘿走,放學也隻把她送到門口,從來走不進去,不和羅挽青打照麵。
這麼多巧合撞到一起,使得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獨自麵對了那一幕。
「後來很多人來了。警察、記者、還有很多陌生人,所有人都問我那天發生的事情,讓我一遍又一遍重復。真奇怪,好像死了之後,所有人都開始關心她。明明她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
羅挽青父母早亡,結婚後,因為不願意讓初柘幫那些小輩安排工作,家中親戚也已經盡數斷絕往來。
初蘿一點點整張臉全都埋進了被子裡。
這下,說話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我也一樣。我和她一樣。因為這件事,所有同學朋友的家長都希望他們的孩子不要和我來往,他們說她有病、說她是瘋子,而精神疾病是會遺傳的。」
流言蜚語傳播速度總是很快。
初柘受不了鄰居異樣眼光,也不敢繼續住在那套房子裡,帶著初蘿匆匆搬家。
然後,江熾來了。
初蘿唯一的、也是最最最重要的玩伴,終於姍姍來遲,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
安妮全程沒有說話,一直靜靜地聽。
直到初蘿說完,她才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凸起的被子外麵。
聲音含笑,「沒關係,我不害怕。蘿蘿,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初蘿也跟著笑了一聲,打趣道:「如果我是小說裡身世可憐的女主角的話,你剛剛那句話就該是男主角說的。安安,你搶了男主角的台詞誒。」
「……」
安妮無語凝噎,好半天才說:「還男主角呢……睡吧你,夢裡什麼都有。」
「晚安。」
「嗯,晚安。」
……
翌日。
天氣陰沉下來。
看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降雪。
吃過午飯,安妮幫初蘿一起收拾房間,打算傍晚就回去,希望能趕在下雪前到家。
但說是收拾房間,其實也就是聊聊天,順手把一些東西歸位。
「蘿蘿,你這本相冊,原本是放在哪裡的啊?」
聞言,初蘿從旁邊走過來。
接過相冊,拉開櫃子,往裡一塞。
「嗯?」
下一秒,她的目光在底下一個小箱子上停頓了一下。
這個箱子卡在最深處,被一些雜物覆蓋,要不是突然想起來、去拿了老相冊出來,平時壓根不會注意。
神奇的是,上麵居然還帶了一把密碼鎖。
但她完全沒印象。
難道是初柘放在她這裡的?
不過,因為安妮還在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初蘿沒有打算一探究竟,看了幾眼,就關上了櫃門。
「蘿蘿,怎麼啦?」
「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