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顧延州視角 「明明是個情種,還非要隱……(2 / 2)
他主動找她:【這麼久不說話,我們是不是分手了?】
時溪一直沒回。
翌日,決賽正式結束,顧延州從賽場裡出來,熬夜通宵突擊五天,原本就有些精疲力盡的大腦隻能勉強維持。
結果還沒走幾步路,手機振動,他一如往日地點開微信。
看到時溪給他的回復。
【不知道。】
顧延州眼睫微顫,千萬種念頭閃過腦海。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根本沒忍住沖動,他直接打電話過去,小姑娘接聽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快開學了,我們以後還是同學。」
「」
嗬。
還是同學。
誰他媽隻想跟她當同學!
連著幾日來的疲憊,加上情緒的突然刺激,顧延州驀地感覺雙眼一黑,聽到隊友們震驚的叫聲回旋在耳邊。
醒來時,數學基地的成員、吳教授和譚平圍在病床邊,黑壓壓的一幫人盯著他。
譚平見他醒了,連忙湊近問:「你感覺怎麼樣了?」
顧延州將周圍的人看了個遍,發現時溪不在,心裡落寞的情緒逐漸升起,語氣也變得冷漠:「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你都發燒了!在台階上直接暈過去,整個人往下俯沖!」譚平朝他大吼。
「三層樓的台階,要是沒有吳興師兄攔著,你就這麼摔下去,人都沒了!」
「」
「時溪呢?」
譚平突然說出這個名字。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怎麼你生病住院了她都不在?」
猝不及防的。
像是有一根細小的銀針,沿著心髒的邊緣,毫不留情地用力紮入,疼得他渾身都在抽搐。
「別跟我提她!」
顧延州額頭上的青筋浮起,拳頭捏緊,指甲深深地紮進自己的掌心。
「我們早就分了!」
***
後來開學了,軍訓結束。正好那麼巧,時溪來到數學基地。
所有人都看出他們關係的不一般,也沒有人敢多問。直到那天他們去聚會,顧延州在包間裡說出了那番話。
「顧哥上一段為啥分手啊?」
「她說喜歡乖一點的。」
「顧大神倒是應該找個乖點的女朋友,咱們的時溪看著就很乖。」
「是麼?」
「甩人的時候可不乖。」
吳興身為基地的老前輩,可能是對他在台階上暈倒的事情還心有餘悸,所以主動找了他談話。
「不是我說。」吳興拉著顧延州在會議室裡坐下,小聲問道,「你跟那個時同學是怎麼回事?你們這關係,有點出人意料啊。」
顧延州拆著手裡的多味花生,雙腿搭在另一張椅子上,假裝漫不經心,「怎麼?」
吳興看了眼門外,確定沒人才湊近問,「你們兩個看著不像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啊。」
「你們現在是在曖昧嗎?要不要我們基地的人幫忙?」
「」
顧延州在掌心裡倒出一堆花生,放進嘴裡嘗了幾顆,抬眼瞥他,好笑問:「你們怎麼幫我?」
吳興攤手,「給你支招啊!基地裡那麼多脫單的,總能給你整兩招吧。」
「」
顧延州伸手扶額,食指搭在眉骨上,心煩意燥地揉了揉太陽穴,忍不住打斷道:「她喜歡乖的。最近大紅的那個男明星知道嗎,小奶狗,她喜歡會撒嬌的男生。」
吳興:「」
顧延州一雙冷冽深沉的眼神充滿壓迫感,普通人根本很難招架得住,指著自己,「我,小奶狗,會撒嬌,乖?」
「」
「師兄,你覺得我像嗎?」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不相乾。
要他學乖?
這怎麼可能?
吳興也沒轍了,攤手,「你們倆還真是難搞。既然你不是她的理想型,你還那麼喜歡她,分手後又那麼心痛,那你還是得好好追一下的。」
「」顧延州欲言又止。
可是轉念一想,吳興說得也沒錯。
他凶,冷傲,性子霸道。
而她喜歡乖,服軟,事事讓著她,聽她的話。
是不是
學著乖一點,對她服軟,多少讓著她,死皮賴臉地追她,跟她解釋埋藏在自己心裡的想法。
或許她就會同意跟自己復合?
顧延州眼睫低垂,頭頂光線被分割地落在下眼瞼處,勾勒出一道淺淺的殘影,顯得他此刻的神情極為落寞。
吳興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想什麼呢?」
顧延州回神過來,「沒什麼。」
師兄都看不下去了,輕嘆著從座位上起來。
「其實你早就在心裡動搖了,隻是過不去自己那一關。」肩膀被吳興拍了拍,「你也是,將自己搞得那麼狼狽,整啥呢?」
「明明是個情種,還非要隱藏深情。」
顧延州是有些動搖了,也曾想過是不是要去學著改變,不然他們的緣分可能就這麼散了。
結果開學還沒到一個月,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小姑娘在高中時就很受男生歡迎,上了大學後,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也變得更多。
她班上那個姓薛的男生追得很緊,明目張膽地湊到小姑娘麵前,仿佛要占據她所有的視線,更是在開學後的兩周時間內,成功用一個u盤俘獲她所有注意力。
攻勢迅猛的同時,還夾雜著溫柔體貼。
這種追求的方式特別受女生歡迎,同為男人,很難不擔心。
顧延州有仔細觀察過那個體育生,長得跟男狐狸精似的,玩跳高,運動員身材也不錯,在學校裡人緣很好。
是很受女生喜歡的那種類型。
好像也是時溪喜歡的那種類型。
乖的,聽話的,溫柔繾綣,說話輕聲細語的而不是像他那樣,隻知道霸道占有。
他們才剛分手沒多久,現在時溪身邊又出現了追求者。
他怎麼能不擔心。
得知時溪要去參加單身宴會,顧延州第一時間就趕去了現場,假裝不在意,但是在看到她打扮精致,笑靨如花地出現在其他男生麵前的時候,他再也克製不住。
明明以前化妝打扮,都是為了見他。
可現在卻是去見其他男人。
巨大的落差感瞬間將顧延州吞沒,哪怕隻是單純的同學聚會,那瘋狂的嫉妒像是堆積的泡沫,逐漸升騰起來。
於是在那天晚上,看著小姑娘手裡捧著其他人送的鮮花,臉上盪漾的全是他從未見過的快樂。
控製不住心裡的偏執和嫉妒,他隻想從時溪口中聽到,自己在她心中還有位置。
——她不可能不要他了。
所以他明明可以選擇一種時溪喜歡的方式,卻最終選擇了偏激。故意嘴硬跟她置氣,惹她生氣。
想要試探她、逼迫她,知道她對自己到底有多堅定。
是不是非他不可。
結果那天小姑娘哭得很厲害,從來沒見過她那麼傷心。
豆大的淚珠子不停的滑落,平時喜歡笑的眼睛,笑起來像月牙一樣,現在卻沾染上了淚光,小小隻的人看著更加楚楚可憐。
從來沒想過會惹她哭。更加沒想過,原來她哭起來,自己也會跟著疼。
他心髒疼得像是要碎掉一樣。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該死。
如果有任何方式能夠讓他回到上一秒,不管用什麼辦法他都願意。
可是那晚,她卻說,她最討厭的那個人。
——是他。
-
時溪的離開讓顧延州猝不及防,從來沒想過她會一聲不吭地走掉。在這之前,她也沒有提過分班的事情。
直到事情最終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他才知道她要走了。
像極當年高考結束,他騙她說自己改了誌願,結果最後還是跟她一起去南淮大學。
或許是情人之間的心意相通。
時溪做出這樣反常的舉動,在別人看來好像很突然,但是顧延州在一瞬間就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給他一個教訓。
是。
他承認,他卑劣、無恥。
麵對自己喜歡的姑娘也不好好追求,趁她還沒見過太多男生、懵懵懂懂的時候,隻是想將她先占有了,好好圈在自己的領地裡,再用自己的方式對她好。
但是時溪根本不喜歡這樣。
一步錯,步步錯,是他親手將這段感情抹殺。
最後,時溪終於不要他了。
時溪出國後,顧延州完全沒有心思準備比賽。這段時間失魂落魄的,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兒,飯也不想吃,球也不想打,說話也感覺費勁。
明明知道時溪肯定會回來,但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麵對她的突然離開,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空缺的一塊開始慢慢滴血,淋漓不盡。
像是被人抽掉了靈魂。
滿腦子都隻想著一件事。
想去見她,想去找她,跟她道歉。
哪怕她不原諒自己,跟他發發脾氣也可以。
反正,別不要他了。
顧延州知道盧一悟和譚平在旁邊很著急,後來他們還找到吳教授。
但那個時候,顧延州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每日繼續頹喪著,課還是有好好上,比賽也有好好準備,但每天都會固定抽出一個時間坐在基地天台,看著天空發呆。
那個方向。
剛好對著英國。
——那裡有他牽掛很久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足足兩個月的休息時間,顧延州將數學基地裡的事安排妥當,找到吳興,讓他幫忙盯一下其他成員的準備情況。
吳興一下看出了顧延州心思,「怎麼?你準備去英國啊?」
顧延州把玩著手上的小皮筋,「是,去看看她過得怎麼樣,順便也給自己放個假。」
「行吧。」吳興拍拍他的肩,「想去就去吧。反正基地裡也沒什麼事兒,這兒都有我看著呢。」
「多謝了。」
從南淮到英國,飛行時間共計要十三個小時。剛落地,異國的空氣都顯得陌生,直入眼前的是著名的倫敦眼,矗立在泰晤士河河麵上。
顧延州特地選擇瑰麗酒店,離時溪學校最近的地方,仿佛也能離她更近一點。
顧延州沒有任何人帶,自己提前做好攻略,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扌莫清英國、劍橋以及所有道路和交通,很順利地找到落腳點。
不到半天,他就找到時溪所在的學院。
劍橋沒有固定的校園,沒有圍牆,甚至連校牌都沒有。學校的大小建築分布在劍橋鎮的劍河兩岸以及鎮內的不同地點,要想找到時溪,隻能一路沿著河流畔邊尋找。
很幸運。
時溪剛好在朋友圈裡分享了一組照片,上麵打卡的景點剛好就在附近。
顧延州知道時溪應該還在那裡,因為她是個急性子,有什麼的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分享。
幾乎毫不費力地,他找到了她。
幾個月沒見,小姑娘似乎清瘦了很多,身材纖細苗條,大長腿露出來,在陽光下白得發光。哪怕周圍全是高挑的外國人,時溪的身影總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到。
瘦瘦小小的一個人,站在肆意生長的紫藤花下,雙手交叉成拳,抵在月匈口前虔誠地許著願。
漫天花落飄散,頭頂的花瓣洋洋灑灑地落下,有幾朵還掛在時溪的發間,眷戀地在上麵停留,仿佛一點都不舍得離去。
顧延州小心翼翼地靠近,根本不想打擾眼前這幅寧和的畫麵。
寧願讓時溪以為他還在南淮,也永遠不要讓她知道,自己來英國悄悄見她了。
靠近時,時溪的聲音順著風吹來。
「希望顧延州在南淮能夠生活得好,學業有成,比賽順利。如果他想創業,希望他能夠成功。不過按照他這副拚命的樣子,身體肯定很容易熬壞的,所以也希望他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顧延州躲在柱子旁邊,偷聽到她所有的話,手指緊緊地摳著旁邊的牆,忍著沒發出半點聲音。
心髒在月匈腔內跳動,瘋狂的,沸騰的血液在身體裡不停地叫囂。
很想沖過去抱抱她。
小姑娘還繼續小小聲地許願,神情虔誠而真摯。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重新規劃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再為了我,去做任何改變方向的決定了。」
「所以,我願意用自己三年單身的代價,換顧延州學業和事業成功。」
「您就不用保佑我了,我的事我會自己搞定。他遠在南淮的,我也看不到他,就麻煩您幫我照看一下吧。」
「」
顧延州差點要笑出聲。
用自己單身來保佑他事業成功
怎麼會有人這麼許願。
一陣風吹過,頭頂的紫藤花瓣隨風吹向顧延州的方向。他連忙往柱子後麵躲了躲,聽到小姑娘手中拿著的許願牌被吹掉在地上。
「啪嗒」一聲,傳出清脆的聲響。
「我的媽呀!難道因為我是中國人,所以不讓我許願嗎?」時溪急急忙忙將牌子從地上撿起來,放在嘴邊呼了呼,「果然上帝不管東方的事情,哎。」
小姑娘興致缺缺地離開了。
待時溪的身影逐漸遠離視線,顧延州才從柱子後麵出來,雙手交握成拳抵在月匈前,微闔雙眸,重新將她的願望許完。
心念著。
不用再為他許願,自己的好運氣也全都給她。
或許時溪永遠都不會知道,從來都不存在為了她,去改變什麼自己的人生方向。
因為他的規劃裡,本來就有她的名字。
從高中到高考結束,從放棄保送再到選擇南淮大學,每一步都在他的規劃之中。
依靠南淮得天獨厚的資源創業,如果他成功了,時溪畢業後就可以去他的公司。如果他失敗了,至少她還能憑借數學競賽金獎獲得一個很好的發展。
既然做了時溪的男朋友,他就要讓兩人的未來變得更好。
至少能讓時溪過得更好。
如果沒有她,他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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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顧科技創立之初剛好遇上南淮的利好政策,算法領域科技乘上了東風,加上南淮大學創業資源和人脈在背後錦上添花,公司發展的速度遠比想象中要高速。
公司業務繁忙,各種合作和競爭也占據了顧延州所有的生活,每天忙碌不停,分不出一點喘息的機會。
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隻要一到寒暑假,顧延州就雷打不動先飛英國。
這已經成為他的一種習慣,去一趟就是一個星期,偷偷記下時溪的所有變化,哪怕她以後回國,兩人的隔閡也不至於拉大。
四年,二十張往返機票,堆積如山的信件,數不清楚的每個日夜。
英國的玫瑰從綻放到凋零,深紅的瑰色變成璀璨奪目的赤橙金。
時光穿梭,時溪也終於研究生畢業。
在見她之前,顧延州特地找了當地一家最具有權威的財產公證機構,將這些年所有的積蓄全都存進一個賬戶,包括書麵證明的時顧科技股份。
英國的財產公證流程非常嚴謹和嚴格,辦理公證的工作人員再三跟他確認:「你確定要將名下所有財產,在婚前,就轉交給自己未來的妻子嗎?」
顧延州毫不猶豫地簽字,「對。」
「一旦公證定下,國際將會按照這份合同進行實施,在中國也一樣會受到法律約束。」
他頭也不抬,繼續簽名,「我在中國已經做過公證了,現在就缺一份國際的證明。」
工作人員有些驚異,不敢相信地再次跟他確認:「擬定的條款可是——『將你本人名下所有的財產轉交給你未來的新婚妻子』,哪怕你們現在並不存在婚姻存續關係,但你依然同意以婚前財產的名義轉交給她?」
「是。」
顧延州知道這樣意味著什麼。
他也已經想好了。
不管他們以後的結果如何,未來會不會有機會重新在一起,他隻想將自己所擁有的,全都一一交給時溪。
所有公證材料定下,當天簽名,當天生效。做完這一切,顧延州穿上黑色西裝外套,走進時溪就任公司的大門,最後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
假裝第一次來到她身邊,假裝對英國的環境陌生,假裝重新認識她的變化。
見到時溪站在他麵前,當年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成長為職場佳人,一身白色西裝成熟乾練,從前的小辮子變成一條高馬尾,舉止談吐熟悉而陌生。
哪怕他曾經見過很多回,但當她喊他名字時,月匈腔裡的悸動完全不受控,隻恨不得想要過去抱住她。
他們分開太久了,久到顧延州覺得這幾年的生活像是一片死水。唯有她的存在才能給自己的生命中透進一道光,讓他早已失去精氣神的靈魂重新煥發生機。
這幾年,顧延州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的畫麵,也斟酌過太多句開場白。
似乎每一句都不夠完美。
太多話想說,洶湧得沖擊他本就空洞的月匈膛。
他想說,他以後不會再惹她生氣了,也不會再讓她哭了,事事都順著她,依著她。
隻要她喜歡,他可以變成任何她想要的模樣。
隻要她還願意要他。
哪怕賭上一輩子,耗盡自己的一切。
他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