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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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駕在獵場行宮又停留了兩天。

待江稷明終於能夠正視自己腿傷的事實,情緒也基本平復穩定,眾人才擺駕回宮。

宮中的生活一貫沒什麼新意,江城雪不願虛度光陰,便回了弘文館和林汀婉一同念書。兩人時而也會逛一逛繁花落盡的禦花園,與高牆內終日不見帝王的可憐紅顏們喝幾杯茶,推幾副牌。

日子中規中矩地過著,這天,林汀婉得了兩幅前朝名家的字畫真跡,邀江城雪去林府賞畫。

江城雪自當是欣然應允。

這字是筆走龍蛇的好字,畫也是妙致毫巔的好畫。

離開林府時天色尚早,難得出宮一趟,江城雪遂命車夫改道去花影樓,她許久沒聽曲子了。

自打她進了戲樓,暗處便似乎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逡巡遊弋。

江城雪環顧周遭,很快發現那抹視線的位置。她原本打算著坐在大堂就好,如今已到嘴邊的話倏然轉了個彎,向掌櫃要下一間雅室。

好戲即將開唱。

果然沒一會兒,溪竺便掀了竹簾進屋回稟,道是柳郎君在外頭執意求見公主。

江城雪挑唇一笑,絲毫不覺意外。終日流連戲樓,沉溺在紙醉金迷裡的,隻有京中這幾位大名鼎鼎的紈絝,她點頭讓溪竺放人進來。

下一瞬,一陣濃烈酒氣率先撲鼻而來。

江城雪抬眸,差點沒認出來這居然會是那個素來金玉其外的柳初新。

她的視線在麵前人身上停頓兩秒,青年長發半披半綰,自由鬆散的那部分淩亂潦草地落在前肩與後背,束在頭頂的另一部分則歪歪扭扭,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眼圈青黑,不知是五石散吃得太多掏空精氣,還是酗酒宿醉精神疲憊,抑或者二者皆有。且麵頰微微凹陷,皮膚暗黃不復往日白皙,長短紛雜的胡渣繞了嘴巴一圈。

還有他的衣裳應也是幾日沒換了,上好的綢緞傾軋出無數褶皺。襟口與袖口沾滿酒漬,深一片淺一片。就連月要間衣帶也鬆鬆垮垮的,整個人消瘦了許多,萎靡潦倒。

不知道的還以為衛國公府被抄了家,這位嫡公子上街乞討去了。

但他再頹廢,也不關江城雪的乾係。

坐在席間聽戲的女子收回目光,優哉遊哉品著茶:「你找本宮,有何要事?」

柳初新一瞬不瞬盯著她,空洞無神的眼底宛若燃起一把火,熊熊灼燒著:「沒有要緊事就不能來尋公主麼?」

「原也不是不能尋。」江城雪單手托著腮幫子,沉吟道,「但本宮記得,是柳郎君親口說無法容忍本宮將你當成另一個人的影子,此為不尊重。還說,要與本宮老死不相往來。」

「郎君忘了嗎?」她掀眸反問,眼神清澈明亮,「需要本宮幫著郎君想一想嗎?」

柳初新眉毛緊擰,艱難開口:「我沒忘。」

他嗓音沙啞,似含了一口粗糙沙礫:「……但我後悔了。」

「什麼?」江城雪眉梢一動,好像聽到了某個不可思議的詞語。

這位自小儀仗著身份無法無天的貴公子,犯的大錯小錯幾籮筐都裝不下,哪怕被衛國公棍棒抽打也梗直脖子不認一句錯的人,居然會說反悔二字,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而柳初新接下來的話,才真正讓江城雪知道,什麼叫做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說道:「我後悔以前成日裡不學無術,隻會在外頭喝酒尋歡,惹是生非了。但那都是從前,我現在已經逐漸學著改好,不會那樣了。」

「你是想告訴本宮,自己如今浪子回頭了?」江城雪反問。

「對!」柳初新重重點頭。

他從聖賢書上讀來的,浪子回頭金不換。

江城雪聞言單側唇角微揚,淡雅笑意中帶著幾分濃艷的譏誚:「可本宮一向認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相信浪子回頭吶。」

柳初新迫切道:「我可以證明的。」

江城雪狐疑看他:「用什麼證明?」

柳初新道:「我已經把養在別院的外室全部遣散了,保證以後再不會踏足秦樓楚館。還有鬥雞鬥蛐蛐兒的那片賭場,我也不去了。」

「我知道公主喜歡滿腹文章、氣度非凡的男子,所以這幾個月,我一直都靜下心來讀書,同時很努力地鑽研君子六藝。」他如數家珍說著近來自己的改變,「等到來年做好學問,我就參加朝中品評,勤勤懇懇當個父母官。」

「這樣……」他急促的話音徐徐放緩,「好嗎?」

「好。」江城雪幾乎毫不遲疑地回答,可仍是方才那句話,「但再好,與本宮又有何乾?」

「至於你口中這些所謂的證明,真也好,假也罷,難道柳郎君要本宮浪費自己的時間光陰來陪你作見證嗎?」

她收回托腮的手,身子坐直,唇邊勾起的奚落弧度顯得愈發寡情涼薄:「本宮說過了,隻知道本性難移,不相信浪子回頭。畢竟,若這浪子今後劣性依舊,那陪他作證的人豈非成了愚蠢的笑話。」

「本宮從不給自己留這樣的風險。」

江城雪每多說一個字,柳初新眼底本就少有的光亮就黯淡下去幾分,最終熄滅殆盡落得一片灰敗,和他剛進雅間時的樣子一樣。

「柳郎君的話說完了,就煩請回去吧。」江城雪下了逐客令,「本宮要聽戲了。」

柳初新垂在身側的十指蜷曲、握緊,他猛地拔聲:「還有,我還有話想說。」

江城雪不耐煩地瞥他一眼,嘴角隨之往下扯了扯,明顯覺得他妨礙到自己了。

柳初新連忙道:「公主不相信沒關係,公主也不需要賭上時間來見證我說的話。」

他忽然咬住牙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一個徹底豁出去的決定。他道:「我可以給公主當麵首。」

是伺候她喜樂,可以驅趕或接納的麵首。而不是與她拜堂合婚,有一生之約的駙馬。縱使哪朝一日,真有什麼劣根性未改,隨時丟棄便是了,不會有任何損失。

江城雪手裡的糕點抖落了兩點渣屑,東西險些被他這話驚得脫手。

雅間的空氣中彌漫著柳初新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江城雪不由得道:「柳郎君,你醉了,本宮沒工夫聽你說胡話。」

她隨即揚聲喚侯在外頭待命的宮人:「來人吶,把柳郎君帶回去。」

溪竺與兩名侍衛應聲而入,伸手便要抓柳初新的胳膊。

不料柳初新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用刀尖指著自己,目色凶狠:「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

無論他瞧著再狼狽,終究還是衛國公最寶貝的嫡公子,侍衛們不敢隨意傷了他,看向公主請示。

「我沒醉。」柳初新轉身麵對江城雪時,眸中的尖銳瞬間化解成了哀求,「公主,請聽我把話說完,可好。」

他口齒清晰流利,江城雪當然知道他的意識清醒,沒有真的醉。她對溪竺和侍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退下。

竹簾再度垂落,柳初新雙腿一軟癱坐在桌案旁。他垂眼看著地麵,輕輕扯動嘴角:「我是真的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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