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雙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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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縱使卷宗已被江城雪拿走,雲霧斂也傳令給下屬官員擱置此案,再侯時機。但金明池貪墨斂財之行,終究還是在一個多月後爆發了。

年關將至,諸事忙碌,偏生這天氣越發寒涼,時而爐火稍微小些,便能凍得人手腳冰冷,忍不住再添些衣裳。

昏君貪戀衾暖浪浮,帳香雲撲。故編說龍體抱恙,接連稱病罷了兩次早朝。各州郡縣的奏折像雪花一樣往禦書房裡飛,逐漸堆積如山。江稷明終於頂不住壓力,強撐著困倦登了朝會。

緊急大事向來有雲霧斂和金明池各司其職,拿定主意,江稷明隻需聽個匯報,了解情況就萬事大吉。至於瑣碎小事,本也極少奏到金鑾大上。他點頭同意了幾項決策,隨即準備退朝。

孰料,偏偏有人跟看不懂眼色似的。

愣是不顧江稷明眉間神情懨懨,突然站出列彈劾四年前督建獵場行宮的總督罔顧法紀,貪斂大量錢財。而後,又有人揚聲續道,那工程總督乃金黨官員,其私斂的財物絕大部分都流入了金府,孝敬給了攝政王。

一聲吶喊引起的雪崩,越來越多丞相黨的朝臣站出來,擲地鏗鏘,指認金黨官員貪墨枉法。

都是預先商量好的。

這件事情上,他們有先機,有證據,是打壓金明池的絕佳機會。而雲霧斂沒有任何理由就要求擱置案件,他們心裡不解,久而久之更加心有不甘。

於是聯合起來,才有了如今這一幕。

相反,那些被指名道姓彈劾的官員也紛紛高舉笏板,指著他們的鼻子叱罵血口噴人。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江稷明的腦殼開始隱隱作痛,煩躁扶了扶額頭,看向金明池:「攝政王有沒有要說的?」

位列武官之首的男人站姿散漫,聞言漫不經心地掀了鳳眸,不帶語氣道:「沒有。」

「王爺這便是對下官們說的罪狀,供認不諱了?」大理寺的人逮住機會見縫插針。

「孤何時承認了?」金明池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眼尾餘光斜睨而過,多看他一眼都嫌費勁,嗤蔑道,「孤沒有要說的,就是覺得你們竟然連偽造的證據也有臉拿出手,丟不丟人?」

「信口雌黃——」那官員氣極,「王爺休要顛倒黑白,汙蔑臣等!」

「隻怕信口雌黃的人不是孤,而是你們吧。」金明池說得不緊不慢。他雙手交疊,朝龍椅的方向拱了拱:「當著陛下的麵,你們一口一個金黨,究竟何居心?」

「這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們都是陛下的臣子,分什麼金黨、雲黨。雲相,你說是吧?」

那些前一秒還振振有詞的大臣,頓時啞口無言。自認莽撞失言,向皇帝請罪。

江稷明的臉色愈發難看,陰雲密布。

他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一直知道朝中很多人的心都向著金明池或雲霧斂,自己的威望遠不如他們一人。但事實歸事實,被臣下當著麵兒揭短,顏麵盡失又是另外一回事。

雲霧斂冷眼掃過這群不聽他吩咐的蠢貨,無奈站出來收拾爛攤子:「陛下可否聽臣一言?」

「王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可由於此案臣事先毫不知情,如今具體情況尚未明朗,匆忙定論委實不妥。還望陛下給臣一些時日,查明此事。」

「就照你說的辦。」江稷明擺了擺手,自己喊了退朝,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

雕梁畫棟的攝政王府內,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隻野貓。

金明池揪住它毛茸茸的肥尾巴,握在掌心裡來回套`弄,對著野貓自言自語:「這麼大好的機會,雲霧斂居然沒有落井下石。」

「聽說前些日子他把府裡那神醫送走了,怕不是這裡……」他戳了戳貓腦袋,「有什麼毛病。」

「王爺,他不查,不是正好嘛。」當年負責興建獵場行宮的總督正是眼前這位工部尚書,名叫徐覃。他眉宇間隱有愁意,低聲道:「否則雲黨手裡那麼多證據,咱們怕是不好對付。」

「你當他跟你一樣頭腦簡單?」金明池不無嘲諷地嗬笑一聲,「滿朝文武裡,最巴不得弄死我的就是雲霧斂。現在有一把匕首掉在他麵前,可他卻不撿起來捅了我,能是什麼原因?」

「有貓膩。」徐覃這下子反應過來了,「也許他在等一把更鋒利的刀。」

金明池手一鬆,放掉懷裡亂叫的野貓,喚來親信:「去查,把前因後果通通查清楚。」

交鋒多年,兩人各自都在對方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暴露被鏟除的有,背叛生一心的有,成功滲透的也有。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消息更是常見,障眼法和空城計交替著用,從中拚湊出一條完整的故事線不成難度。

僅僅三天時間,金明池想要的來龍去脈便擺在了他書房桌麵上。

金明池靠著椅背,指腹壓著密信上的某個名字。雲霧斂拿到他貪腐受賄的證據後,曾去見過江城雪。

他一遍遍描摹著那女子閨名的筆順墨跡。

遠處依稀傳來鑼鼓歡樂,推開軒窗細聽,是對麵榮國公府的聲音。忽而恍然,今天是老太太的壽辰。

又是三九寒冬日。

十一年前,也是這一天,有一個人拉他脫離萬丈深淵,替他抹去麵頰冰渣。眼眸清澈,嗓音稚嫩,分明自己還是個久病纏身的孩子,卻老氣橫秋地安慰他不要害怕,要變強。

當年那些鼓勵的話,他都做到了。可那個鼓著腮幫子鼓勵他的人,卻要離他而去。

賓客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台上唱起金老太太最愛聽的黃梅戲,腔調婉轉,似有纏綿悱惻之情穿過道道重門。

金明池蒼涼一笑,錯了,已經十三年了。

「主子,外頭出事了。」一名親信驀然出現在牆根,單膝跪地行禮,「大理寺卿帶了一批人守在府門口,說要徹查行宮斂財一案。」

金明池逐漸從思緒中回神,不以為意:「管他們作甚。」

就大理寺卿那脾性,給他最多三個半時辰,見不到人就打道回府了。

親信低頭續道:「主子,今兒老太太壽宴請了不少達官顯貴,現在都圍在門前看熱鬧,還引來了過路百姓。」

「嘖——」金明池癟了癟嘴,披上袍子往外走,「真是麻煩。」

金絲楠木門匾的正下方,寬大威嚴的朝服被這位大理寺卿穿出一身古板味道。台階下總共十一個官差大概是有樣學樣,也都一板一眼的。

相比起他們,金明池顯然隨意許多,眼角挑著一抹似是而非的淺笑,痞氣橫生:「都散了,散了。」

「沒瞧見對門在祝壽?別怪孤沒提醒你們,我奶奶年歲大了,老人家可經不住刺激。」

大理寺卿:「……王爺可真孝順。」

這會兒倒知道叫奶奶了,平常一口一個金老太太,還當著七十幾歲高齡的老人家麵,要求榮國公給自己兒子行禮的不是你攝政王嘛。

「過獎過獎。」金明池臉皮子厚,假意聽不出諷刺似的,照單全收,「那就盼著你家郎君也像孤一樣孝順。」

「你——」大理寺卿瞬間急火攻心,險些嘔出一口心頭血。幸虧有下屬在旁邊勸著,才深呼吸冷靜下來,回到當務之急的正經事:「王爺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下官奉陛下之命徹查行宮斂財案,依律搜查王府。」

「搜查?好啊。」金明池側身往門框上一倚,把敞開的大門完全讓出來。

大理寺卿微怔,沒想到他會如此配合,總直覺哪裡不太對。

可金明池的神色委實太過於正常,他甩了甩腦袋拋開雜念,抬臂一揮,示意衙差速速搜查。

他提起官袍抬腿,單腳即將邁過高門檻,一道幽幽嗓音驀地鑽進耳膜:「大人且慢,孤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金明池道:「賊喊捉賊,你聽過沒?」

「自然。」又不是什麼生僻冗難的詞匯,怎可能不認識。大理寺卿猜不透他的用意,暫且收回腿腳等他後話。

「孤也不怕告訴你。」金明池的聲音僅一人能夠聽見,「你手頭查的案子,是孤主使的沒錯。總計四百八十萬兩,不必費心撥算盤了。」

「這要是換個兩袖清風的人站在這裡,別說王府任由他搜,就是要把孤抓進牢裡都行。可你,和高風亮節有什麼關係嗎?因為收受賄賂就改判的冤假錯案,兩隻手數得過來嗎?」

「還有你上頭那位,去年淮州洪澇,是他去賑的災吧?前年修葺太廟,是他督的工吧?大前年,你這大理寺卿的官位,是孝敬他換來的吧?你算過沒有,加起來超沒超過四百八十萬兩?」

大理寺卿的眉峰越皺越緊,臉色由鐵青變成煞白。兩隻腳踩在平地上都站不穩,身子一晃退了半步。

後頭官差見狀,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也明白事有變故,紛紛停下動作。

金明池看著他百般變換的神情,又添了一把火:「其實你進府搜也搜不出四百八十萬兩,什麼嗎?」

「孤這個人不僅孝順,還忠心。那些錢少說有六七成,都花在了為陛下搜羅珍寶美人上,若真要徹查,背後主謀可歸不到孤頭上。」

他拍了拍大理寺卿單薄的肩膀,沒用多大力,這人愣是腿根一哆嗦,矮了幾大截。

「大人,賊喊捉賊,要不得。」

金明池眼尾笑意愈濃,音落,府門大關。

親信隔著門縫瞧見大理寺的人頃刻如鳥獸散,跟上金明池的流星大步:「主子,這麼大的事就到此為止了?」

「還差一點。」金明池穿過前廳,在後院池塘邊駐足。

親信聞言便知有差事來了,恭聲:「聽候主子差遣。」

湖麵平靜,水色蒼涼。裹挾著潮氣的冷風陰寒砭骨,仿佛又生出十三年前浸泡在冰水中的錯覺。一道幽光劃過男人狹長鳳眸,浸染七分陰鷙,嗓音低醇嘶啞:「想辦法把一公主弄來,做隱蔽點,別被人發現。」

他撚起地上一枚石子,擲入這冰湖,水漂撲通打了好幾個,像極血液沸騰的聲音。

救他性命,護他罪證。公主,幫人是要幫到底的,在他金明池這裡,沒有始亂終棄的先河。

-

臨近歲除,最熱鬧的還要屬民間。平素可見的糖葫蘆、梅花烙,平素少見的打年糕、釀屠蘇,還有舞醒獅,祭灶王,張燈結彩,喧囂熱鬧。

江城雪和林汀婉約好了巳時在巷口碰麵,一同逛廟會。

出了宮,安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緩慢前行。江城雪掀開紗簾一角,看三五孩童蹲在地上分飴糖,又聽他們咿咿呀呀唱著童謠,王朝的腐朽枯爛並未影響到生活在皇城之下的黎民百姓。

「公主。」驅車侍衛倏爾喚她,「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從宮門口開始,身後就一直有幾雙眼睛。」

「能甩掉嗎?」江城雪放下簾子。

「怕是不容易。」侍衛如實道,「今日街上人多,我們的車駕走不快,除非公主下車混進人群裡。」

霜棠一聽便知道形勢不利,當即道:「我去找賀司馬,讓他調驍騎衛過來保護公主。」

「站住。」江城雪沉聲喊住她,語氣似笑非笑,「你拿著本宮的令牌,路上碰見的任意一隊巡防驍騎衛都能護我安危,找什麼賀司馬。」

「又半個月不想吃糕點了?」

「不找了,我不找行了吧。」小姑娘立刻捂唇閉嘴,「那我陪公主下車,混淆歹人的視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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