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
信任值跌落穀底,他可真是幼稚透了。
忽然又來一條:[高興jg]
看著那張娃娃笑臉,溫隨忽然心情愉悅,像是一串泡泡在咕嘟嘟往上冒。
行吧,恢復一點信任值,至少席舟現在確實被哄得高興。
*
除夕夜,梁舒包了五種餡料五種顏色的餛飩,管這個叫集五福。
過去一年好事不停,溫從簡特別高興多喝了兩杯,梁舒也陪丈夫一起,溫隨喝玉米汁代酒,一家三口碰杯。
梁舒說,「祝我兒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溫從簡附和,「今年打進國家隊!」
「別給小隨壓力,慢慢來,」梁舒碰碰溫隨的杯子,「媽就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天天都開心。」
兩口子最後都喝得有點多,窩在沙發裡看春節聯歡晚會,不一會兒說上體己話。
溫隨給他們留空間,自己到陽台吹風,把手機上拍的五福餛飩的照片發給席舟。
席舟給他回復的也是一張餐桌照片,不過是從膝蓋上爪子的視角拍的。
爪子豎著耳朵巴望餐桌,背影腦袋又圓乎了。
可惜隻能看到團年飯的那些碗碟邊緣。
大年初三,一家人去席舟外公家給他們拜年,溫隨莫名有點緊張,到那才發現席舟的爸爸並不在。
閆明生抱怨,「說好的回國過年,前一天又沒走成,嗨,完全指望不上。」
溫隨忽然想起席舟發的團年飯照片,難怪他不拍正麵餐桌,是怕被看出來。
梁舒和溫從簡很久沒見閆明生,趁他們說話,溫隨低聲跟席舟道,「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怕打擾你。」
那表情,莫名地有點可憐,溫隨心被揪疼了一下。
溫從簡和梁舒也遺憾不已,為彌補除夕夜缺失的熱鬧團圓,他們特意留得晚了些,想多陪陪老人家。
一直待到晚上七點,席舟接到個電話,說有事要回去一趟,他們便一起告辭。
「叔叔阿姨先走吧,我打個車。」
溫隨問,「你的車呢?」
「出故障了。」席舟低頭看手機,似乎是有點急。
「怎麼會出故障?」溫從簡也問。
「還能怎麼?」閆明生絮叨,「這孩子平時又不開車也不知道買它乾啥,總不開,上次跑長途回來就歇火了唄,都懶得說他。」
溫隨:「……」老人可能想的花錢,他卻大約猜到怎麼回事。
溫從簡解鎖自己的車,「我們送你,別打車了。」
初三晚上營業車少,席舟還是借了一程,他跟溫隨都坐後排,這一路眉頭緊鎖,也沒帶爪子回去,明顯是有事。
中途又接了個電話,席舟全程沒出聲,掛斷電話臉色更不好了。
溫隨看著,想起去年冬天爬雪山看日出那次。
送到小區,席舟沒讓車開進裡麵,「就停路邊吧,叔叔阿姨也早點回去。」
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溫隨心裡一動,在溫從簡重新發動前,也開門跳下車。
「哎小隨?」
「爸媽,我去席舟那住兩天。」說完頭也不回追了過去。
梁舒叫他幾聲,人已經跑遠,「怎麼突然就——」
溫從簡卻笑說,「孩子嘛,由他去吧。」
「……」梁舒手拉著安全帶,微蹙的眉間閃過一絲
復雜和憂慮。
溫隨一路追到席舟家的樓棟下,都沒見到人,上去敲門也沒回應。
奇怪,他是往家這邊走的吧?
正想著別處找找,快到兩棟樓之間空地時,意外聽到個聲音。
「師兄,我們去你家說吧。」
「我家不歡迎你。」
「你……你總不肯原諒我,是不是就為看我現在這樣,一直被愧疚折磨,然後失敗落魄?」
居然是許奕成。
自行車棚後麵,兩個人麵對麵站著。
他在明處,席舟的身影在暗處,被車棚的立杆擋住了。
「你愧不愧疚,受不受折磨跟我有什麼關係?」
溫隨看不到席舟的表情,隻聽到他,「你都不覺得你錯,為什麼一定要我說原諒?我也不覺得你錯,所以沒那個必要。」
「席師兄,我們曾經也算是好朋友好隊友,說過要一起參賽拿金牌的,你受傷我也很難受,我都跟你道過歉了……」
「道歉?」席舟冷笑,「不是所有的道歉都應當被原諒。」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許奕成今天不知受什麼刺激,不再端著副虛偽的麵孔,變得近乎歇斯底裡。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也受了傷,我不敢保證能不能救你出來,我也怕餘震馬上又來,我是出去叫救援隊,你怎麼就不肯信我呢?」
「你讓盛北飛騙我回來,就為了在這裡嚷嚷,然後讓別人都來聽你這些話嗎?」
許奕成咬牙,但也確實壓低了聲音,「是,是我不對,但當初隊裡為顧全大局才沒讓我承認,你都知道,難道真要一直這麼斤斤計較下去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該為我斷掉的這隻手斤斤計較?」何況同時斷掉的還有他的未來。
許奕成說不出話,半晌擠出一句,「……你果然還是怪我。」
似乎談話又回到了原點,席舟搖頭,「你以前就是這樣,總把原因歸咎於別人,但這麼多年你也該醒醒了,是你自己能力不夠,不是別人壓你一頭。」
許奕成似乎被戳到痛處,他咬牙,仍不肯承認,「……終於,你現在才把心裡話講出來了,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
他古怪地一笑,「是,我是處處不如你,但我至少進了國家隊而你沒有!」
許奕成大吼。
溫隨差點沒忍住沖了過去。
但他看到席舟的背影。
短暫靜默後,許奕成嗓音一顫,「我……師兄,對不起,我不是……」
席舟輕笑一聲,「說完了?」
許奕成頹然看他半晌,「我就想問你一句話,你是真不能原諒我了?」
「我不是聖人。」
席舟淡淡的嗓音像從沁了霜的土壤裡疲憊長出,溫隨靠在牆邊,不由握了握拳。
他知道,那句話刺傷了席舟,他渾身散發出一種濃烈的悲傷,好像繃緊到隨時就要爆發。
但溫隨不能在這時候過去,席舟一直是溫和平靜的,他少有這樣的時候,如果他想爆發,就讓他徹底按他所想的來,不該上去打擾。
可席舟到底是席舟,那種放出去的情緒像脫不了線的風箏,盡數被收回。
而他站在蕭瑟的寒冬裡,跟許奕成說完最後那句,就轉身往別處走了。
席舟沒回家,溫隨悄悄跟在他身後,遠遠看著,看他望一眼天上,又望一眼三樓的陽台,然後轉身朝更遠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中心花園,藤蔓架子上還殘留著枯枝,盛夏時節繁茂蔥鬱的綠頂如今隻剩空架子。
中心花園剩一家帶孩子放小煙花的,也即將收尾了,放完兩隻後小孩牽著爸爸媽媽的手,一蹦一跳
地走開。
花園空地徹底安靜下來,地麵上散落著仙女棒和小炮仗的殘渣。
那些積累的殘敗,與它們盛放那刻的璀璨艷麗形成鮮明而令人心酸的對比。
席舟在旁邊長椅上坐下,緩緩抬手摘了眼鏡,輕輕揉著鼻梁,似乎覺得累,另一手掌根按了按眼眶,之後手掌將兩眼都覆住。
很久,溫隨聽見一聲深長的嘆息。
原來不知不覺,還是走到他麵前來了。
「……」席舟抬眼看到溫隨,露出一種類似於夢醒的人那種茫然不知所處的表情。
「想在這裡住兩天,」溫隨說,「跟爸媽講過了。」
席舟眨眨眼,就這樣仰著頭,看著他,仿佛看著微淼星光,又不敢伸手捉住。
溫隨心裡的揪疼無限放大,剛剛聽到那句話時就萌生的沖動愈演愈烈,終於在席舟站起來、疲憊轉身、再度將背影留給他時,如有自主,破閘而出。
「席舟。」
聽到這一聲,席舟還未來得及回頭,麵前黝黑沉重的所有尚未在視野裡露出灰暗,就被一雙手臂從後擁住。
溫熱呼吸掃過耳鬢脖頸,他聽見他輕輕說,「都過去了,沒事的,別難過,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