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侄兒，你也不想背上不孝之名吧？（2 / 2）
歐陽戎抬手，拍了下燕無恤的肩膀，「六郎，我懂了。」
「那就麻煩你們了。」
下課後出門左拐，他穿過幾座佛像莊嚴的大殿，找到了正接香客的師父，自覺端茶倒水，陪著師父一起給身份尊貴些的香客們解簽釋夢。
「在在在，在呢在呢。」一個中年僧人從一間屋子裡腳步踉蹌的走出，夜色掩著滿臉酡紅。
秀發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悵然的搖了搖頭，「佛理太深奧了，好難參透……算了，明日請教師父。」
甄氏是軍戶家的女兒，小名叫淑媛，聽說她父親曾在某邊軍做到過校尉，有些家傳的槍法武功，不過後來家道中落，嫁入了歐陽家，隻可惜歐陽戎的叔父新婚不久就早逝了。
……
隻是出門前，她頭不回的丟下了句：
「檀郎別忘了，你娘生前對你有二願，一是，考上進士，二是，娶五姓女！」
甄氏瞧了他眼，點點頭，又叮囑了他幾句，便起身出去了。
「是有這事，不過當時是卑職不懂事，明堂勿放在心上，明堂是大人物不能亂提字的，回去後家父也教訓了……」後者趕忙解釋。
「沒問題，悲田院本就是縣衙資助的，縣爺盡管放心，貧僧去和院裡管事的師兄說下，他會替縣爺照顧的。」
「什麼孟什麼？」
「塔？」正彎月要倒茶的甄氏回頭看了眼門外，「這寺裡的佛塔建的卻是挺高的，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子，這些寺廟倒是一個個的真有錢。」
歐陽戎立馬迎上，也不顧燙嘴，一口乾完，就差沒和秀發的小腦殼碰杯了。
「就是那什麼民貴…君輕，擱以前，你得每次都把嬸娘教一遍。」甄氏看歐陽戎的眼神有些疑惑。
「阿彌陀佛，女施主……咦，為何師父上午喊縣爺的叔母時，稱『女菩薩』，下午喊那位誠懇祈願的麻臉婦人時，又稱『女施主』？奇怪奇怪真奇怪，難道是有何講究嗎？」
她忽又扭頭問：「檀郎，怎麼這次爭論過後，你不和我講那孟什麼的道理了？」
不一會兒，走路都不忘專研師父『高深佛法』的小沙彌，趕到了悲田濟養院，院內沒人值班。
「檀郎盯著嬸娘看乾嘛，不認識嬸娘了？」
這件心事已了，他關上房門，和衣臥榻。
隻不過她那一雙有神的丹鳳眼卻是給人頗為淩厲難壓的感覺。
甄氏立馬道：「你，不行。」
「明堂，聽說你是替民發聲，觸怒了洛陽貴人，貶到江州來的，那日你一個人牽匹瘦馬上任，你站在龍首橋上當眾說，這四年任期，你要治好水患，還要還給龍城縣六千戶百姓一個公道。我燕六……」
說完就要返屋取酒，路走到一半，陡然一愣。
歐陽戎捧著熱茶杯，透過溫暖的茶煙默默打量了下忙碌照顧他的甄氏。
歐陽戎低頭想了想。
原本心神還有些掛在腦海裡那個新出現事物上的歐陽戎，臉色微變。
「秀獨師兄？」他喊了四五聲，才終於有人應聲。
歐陽戎低頭想了想，點頭道：「等我休養兩天下山，一定好好去謝謝這位好漢。」
隨後，這位藏藍衣捕快出門離去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甄氏圓潤下巴微抬，「這是當然，檀郎是天子門生，是朝廷命官，是一縣之長，他們的命哪有你的命貴？萬分之一都不及，不跳下去救，難道是想造反不成？你若是有個萬一，他們都得株連！」
此時她上身穿了件淺藍色斜領襦衣，下身一件鵝黃羅裙，不過曳地的長裙在小腿處打了個衣結，方便日常在外出行，上身還額外套了件半臂，這也是從洛陽權貴家的小姐婦人們那兒最初流行起來的，官宦人家的貴婦裝扮。
甄氏皺眉看了眼門外，「而且他不知道檀郎身子正虛弱嗎，哪能在門前風裡站這麼久？不懂事。對了，檀郎，主持剛剛把脈說你的脈象還不太穩，這幾日還需喝些調理的藥，等會藥會送來。」
人剛在，一位婀娜婦人就從裡屋緩緩走出，來到目送的歐陽戎身後，給他輕柔的披了件外套。
「好藥。」他贊揚道，又轉頭：「嬸娘，侄兒又有點頭暈了，這藥勁有點大，我去躺會兒，你趕路一天了，也去安頓下，早些休息吧。」
「幼稚……」歐陽戎收回目光，轉頭問：「嬸娘是覺得……下水救侄兒，是他們本該做的嗎。」
燕無恤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是明堂福星高照，而且屬實慚愧，那日也不止卑職一個人跳下水救人……
秀發聳鼻子嗅了嗅，指著秀獨道：「怎麼股餿味？」
「當時蝴蝶溪水位暴漲，全是激流暗礁，就算是最熟水性的漁夫都覺得棘手，明堂便是被其中暗礁磕傷了頭，不過下水的夥夫中竟有一條很勇的漢子，直接把明堂從激流漩渦之中給搶了回來，不過他好像也受了些傷。」
歐陽戎忽問：「難道就不懷疑我是裝腔作勢，喊個口號，四年後拍拍屁股走人？」
甄氏狡慧道：「現在的大周皇帝是女帝，男女授受不親，該那些宮廷女官們跳下去救，檀郎記得離遠點。」
他抬起頭，輕笑：「所以當日落水，你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
「明日來取。」
也是，能在家中青壯年都早逝後，和趙氏一起把歐陽戎拉扯長大，供其讀書，除了鄉裡宗族的適當照顧外，兩位婦人自然都是不太好惹的主。
夜路上，小沙彌嘴裡念念叨叨，模仿學習下午師父的儀態和語氣，讀到某處，突然輕咦。
也就這幾年歐陽戎爭氣，一路考去了洛陽，成了登科進士，他們這一脈頓時成為了南隴歐陽氏宗族的核心一房，光耀門楣不過如是，母憑子貴，甄氏更沒人敢惹了，家中田畝、奴仆都不再缺，不用再計較那些蠅頭小利，也算是在鄉族婦人群體裡揚眉吐氣了。
「前兩日過去瞧了眼，下麵不就秀真師兄一人嗎，奇了怪哉……」
最後，搖頭僧人嘀咕著回屋。
「縣令這病，真是越來越重了……嗝~再來一口。」
……
說一天兩更，就一天兩更！這章四千字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