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平凡中漸漸腐爛（1 / 2）
「李衡，你真的要走啊？」
工位上正在慢慢收拾東西的年輕人抬起頭來，他的麵龐有些消瘦雙頰略微縮了些，但是骨相還在看得出是個頗為清秀俊朗的小夥子。
「唉，我又少了一個可以上班扌莫魚的同道了~」
隔壁工位上的小陳小聲嘆著氣輕輕說道。
李衡笑了笑：「這樣的同道往後隻會多不會少，不缺我一個」
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扌莫魚嗎？
如果說上廁所要掐點計算、拿外賣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下班點必然開啟總結匯報……這種工作模式下，在人事監理短暫的疏鬆中去樓頂吸兩口新鮮空氣（當然他們是去抽煙）就算扌莫魚的話~
感覺這扌莫出來的也是死魚。
很快，李衡就收拾差不多了，現在他才發現盡管已經在這公司待了四五年，但是屬於自己的痕跡真的少。
五年的經營，二十分鍾就收拾完畢了。
「走了啊？唉~我手上還有一堆審批文案，實在沒空下去送你……」
而那個人事監理就站在辦公室的百葉窗後麵冷漠的注視著他。
聽到他這麼說，小陳也就嘻嘻哈哈得應下了。
但現實狠狠地給他教育了一課，讓他明白理想隻是「你那麼想」而已。
有時候現實裡是沒有那麼多戲劇性沖突的，就是那麼乾脆單純，簡單直接卻又傷人。
李衡也收到過他請得咖啡，但是沒能喝得下去，太苦了。
至於寫小說，不能說是光明大道，至少也是死路一條吧。
算一算，女朋友離開已經有快兩個月了吧，往後大約也不再會有見麵的可能了，畢竟老家跟東海市遙隔上千公裡呢。
能說不羨慕，不嫉妒嗎？那是假的，總感覺天底下的財運難道都匯聚到你們身上了嗎？能不能分一點給我呢，分一點點就好。
「我是一個失敗者啊……」
分那麼一點足夠延續自己的愛情就好。
在醫院看過，醫生也隻說就是體質太差，並且呼吸道有慢性損傷，需要長期調理保持輕鬆愉快，不能過度勞累，並且營養要能跟上。
不過，當李衡走出大辦公室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小陳正樂嗬嗬得把自己位子的打印機、小型自熱茶水機、外賣盤都放到了李衡的工位上。
然後他便陸續見到了兢兢業業七八年的老員工因為「文件字跡不工整」這樣的理由被解雇，收到通知的時候那人失魂落魄的站在人事辦公門前，抬手敲門又猶豫放下，反反復復十來次一直在門前站了十多分鍾，最終麵如死灰得離去了。
年少的自己大概從來沒有想到過長大後的他是如此的平凡普通，甚至麵對人生大事也無能為力吧。
李衡表示自己能夠理解，但也想爭取一下。
不過現實就是現實，該有的不會少，該來的總會來。
但真要說這個公司企業有多麼多麼黑暗殘酷，是吃人的剝削工廠倒也不至於。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個圈，但李衡沒想到這個圈這麼短。
而真正的原因實際上是部門領導更換了，新任領導自己組建了一批班子，至於老員工？
嗬嗬。
話說的很簡單，意思也表達得很明確，李衡理解的也很通透。
六年前大學畢業離開老家，來到這座國內一線城市——東海市，幾經輾轉進入身後這家頗為知名的企業，如今又將再次返回原點。
那晚說了什麼談了哪些，自己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唯獨記得的便是陳曦那泛紅的雙目，他不能去回想那雙眼睛，不然就會很難受。
天底下那麼多人都能賺錢憑什麼我就不行？
抖音、紅書、豆瓣、知乎等等各大平台上炫耀財富的視頻貼子多的能把人淹死，有搞副業二十天賺一輛豪車的、送外賣買車買房的、倒騰球鞋包包掙了打工仔二十年工資的、做自媒體一天收益幾千的、網上寫小說年入上百萬的……
現在那簡陋的梳妝台上空空盪盪的，李衡看著覺得心裡也空盪盪的。
順風車開的很快，不久便回到出租屋，他繼續收拾這間三十來平的房間，整理要帶回去的東西。
可是每天在鬧鈴中渾噩醒來，又在淩晨看著還在發消息的工作群時睡去，忙碌中點一份外賣解決每日的進食，一場又一場逐漸不知意義的會議中耗去時光……
放下手中的粉紅發卡，他沒有帶上它，將它留在了這裡，留在過去。
時間長了李衡也感嘆曾經年輕的自己不過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既卷不過那些卷王，也油不過那些滑頭，更比不上真正的二代。
初入這大型企業之時，他便看到了世界的參差，同樣的部門同樣都是實習生同樣都是業務員，正常六個月的轉正期有人隻需要三個月。
她的父母其實也挺有禮貌的，不像都市小說寫的那樣勢利眼都寫在臉上，嚷嚷著你也配得上我女兒那種低級龍套話。
為什麼呢？
不過那時的他覺得這不過是剛剛起步而已，這種隻是小小的偶然現象，沒什麼大不了，隻要他努力上進踏實肯乾總會有被看到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