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平凡中漸漸腐爛（2 / 2）
好歹也就隻有他還跟李衡打個招呼，其餘的人無不是在岸上埋頭，鍵盤劈啪作響，電話鈴聲叮個不停，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裡空了一個工位。
李衡的掙紮最終也就隻是一頓掙紮而已，送外賣並不能掙車掙房，至少在十年內不行，而一個連朋友圈都不怎麼愛發的更倒騰不好微商，做自媒體學著做視頻看著那點擊量從個位數上升到兩位數的時候確實挺高興的，但也就僅止於此了。
看上去他已經惦記有段時間了，李衡微微苦笑一下走出了大門。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最後發現也不過就是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包，這就是自己在這座城市所有的痕跡了。
坐上高鐵看著舷窗外飛馳退後的景色，李衡腦子空空沒什麼能想的。
並且事實也證明了，這個社會和環境確實更適合這種生存方式，同樣是種能力，自己不如人罷了。
也有人八麵玲瓏處處懂得來事，縱橫遊離在各個領導要員身前，察言觀色消息靈通到連領導兒子喜歡吃什麼牌子的冰淇淋都一清二楚，而當那個領導失勢鬥爭失敗後，他又能那麼果決而狠辣得一腳踹開更換新的高台大柱。
那時自己還會跟她不停地暢想未來，時常關注著東海市各大樓盤的信息，有事沒事就從樓下保亭要一份樓市速報，然後看著一天更比一天高的房價兩個人一起發愁，最後兩人一起去涮一頓麻辣燙消消愁。
畢竟他的位子上擺架的東西太多了，看上去臃腫得很，雖然這麼乾肯定會被人事監理說，但隻要暫時沒發現就行，能放一天是一天。
李衡如此評價自己，他退縮了，認輸了，同是社會中人，既沒有背景又混不過他人，如何能不敗北？
李衡認識到了自己跟別人的差距，這種能力是他所不具備的，某些事情是他這種人做不來的。
至少過程還是比較客氣的，但當打聽過李衡的家庭背景、個人資產、工作狀況之後，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簡單的說了兩句。
那天晚上見過她的父母之後，李衡就大概有了心理準備。
事實上在那之前，她的父母就有意無意地給他透露過他們給自己女兒張羅的各種相親對象，有家裡開了小廠的，在自家廠裡做總經理的；有考編製家裡安排到體製內的公務員；有做淘寶店在東海市賺了個實體店麵的；還有捧著一大摞年終獎金的某房產銷售冠軍……
他們會一起做飯、一起打掃衛生，收拾這區區三十平的出租房，她也會嘲笑自己燒的魚太腥，而自己也會笑話她的菜薹都沒燒熟，然後兩個人一起下去點了份炒麵。
「回去吧，回家吧……」
他時常也在不見星光的都市夜景中仰頭凝望，發出這種不可能有人給得出答案的問題。
自己，不過是個凡人。
走出公司大門，走出寫字大樓的陰影，來到了外麵看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今天的天氣不怎麼樣。
曾經的自己也是滿懷期待和憧憬，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初到之時看著滿城花火燈紅酒綠，高樓大廈如森如林，一心以為自己的人生必會再次綻放，開出絢爛的花朵。
「你是個好女孩啊，希望以後你能幸福」
「嗯，也不希望她以後的生活負擔過重」
最後他隻能選擇麵對現實，然後接受現實。
選擇離開回到老家，也是迫於身體壓力，數年如一日的加班、熬夜、吃快餐、情緒焦慮……已經讓他的身體出現了種種隱患，每到秋冬之際他便感到月匈悶氣短呼吸不暢，尤其是東海市那種陰雨連天的潮濕氣候，讓他有種肺裡塞了棉絮的感覺。
李衡搖搖頭微笑著道：「不用了，你忙吧，公司安排的活有多少我也清楚，不必浪費時間」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個人的努力和意誌有的時候似乎並不是那麼的有意義？
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永遠的持續下去，就連李衡自己心裡也清楚，他不過是在害怕這一天的到來罷了。
她還會給自己刮胡子、修眉毛，說他太不講究，李衡還不服氣還嘴說她瓶瓶罐罐買太多了，她說都是打折的不貴。
然後便從床縫裡找到了一枚粉色發卡，看到這個東西他一陣悵然。
「我們還是希望女兒能夠在東海市定居的」
兩人的生活很快樂，這個發卡他還記得是之前認識沒多久自己給她買的，後來不知道掉哪去了，她還著急了很久，沒想到最後在這裡發現了。
他的實習期最大成就便是達成了請部門的人喝了一個星期的咖啡，從此以後他的實習任務統統「意外」得分流到了李衡和其他幾個實習生那裡，而他隻需要在那裡和辦公室女同事開心得聊著這個季度又出了哪些新款，那些拗口的外文名李衡連聽都沒聽過。
作出決定的那個晚上他帶著陳曦去一家挺貴的西餐廳吃了一頓飯，平時他們可舍不得來這裡。
所有人仿佛都在假笑著裝作開心得過著毫無變化重復的日子，並且算計著一絲一毫可能的利益，辦公室裡就連使用碎紙機的順序問題都能讓同一個部門的人分成七八個小群去暗中腹誹。
曾經的他還看不上這樣的人，但時間長了之後倒也不再惡意看待這樣的人，都是一種生存的方式。
高鐵一路行進上千公裡橫跨數個省市，穿過數不清的山川河流，看著這窗外的連綿景色，李衡不由得暗嘆一聲。
李衡隻能表示嗯嗯，如果能有這種生活自己也就不用來找你了。
是因為那個人聰明能乾？是因為那個人業務熟練？
直到後來從其他同事口中得知了他的叔叔是公司的一位b級客戶，畢業之後在家不找工作，臨時安排過來的。
這發卡屬於一個名叫陳曦的女孩，跟他在兩年多之前認識。
茫茫天地如此廣大，為何一個人卻活的這般狹隘憋屈。
大半天過去，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省份，然後坐上了大巴接著又轉乘鄉間小客車，輾轉數個鄉村他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村子。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途有些長低血糖發作他在下車的時候突然眼前發黑腦袋一暈，倒在了路旁。
一片黑暗中，李衡的意識深處湧起一道不可形容的光華，它像是數不清的億萬萬螢火聚合在一處，又像是天地開辟之初的無名色彩，最終在和李衡的意識記憶結合後化成了四個大字——化凡入聖！
若能證得一世超凡，何苦在此人間腐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