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渭北三原（1 / 2）
武德九年，六月初七。
夕陽西下，暑熱漸散。
終南山通往長安的路上，『青牛』『白馬』兩匹馬騾步伐輕健，騾上的懷玉兩人被落日餘暉映出長長身影。
兩條狗子前方開路。
武懷義的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卻還很亢奮，「二郎，看，太乙宮，咱們出來了。」
他伸手取出一支牛角號，遞給懷玉，「用力吹響它。」
「嗚嗚嗚！~」懷玉鼓起腮幫吹響號角。
看著遠處天邊的一座破敗的建築，像是個廟又像是個道觀，有些不解。
「我們屯營有人在這接應！」懷義向兄弟解釋。
大地突然震動起來，遠處那破敗建築裡突然沖出一群騎兵，掀起漫天塵土。
武家那五孔舊窯洞前，去年剛滿六十大壽的武士恪聞訊瘸著條腿連拐杖都顧不上，一瘸一拐就跑了出來。
為首玄甲驍將勒馬停下，身後百騎玄甲軍亦整齊劃一的勒停戰馬。
兩岸河坡上，幾十孔窯洞便是數十戶元從禁軍以及一些百姓的家，兩岸土牆一圍，留下兩座堡門，也是過橋的必經之門，於是便成了眼前這獨特的龍橋堡，若遇緊急，把兩岸的堡門一關，這座溝通三原縣南北的必經之橋，也就被這幾十戶禁軍給控製住了。
百餘裡路。
河兩岸大片田地，都是在上遊引清峪河水通過分渠澆灌的良田，地主就是那些禁軍。
「你伢可是阿義回來咧？」
但不管怎麼說，武家也是官員之家，士農工商裡也列入士階層了，現在還有這麼多田地，這裡又是關中平原上，這未來生活起碼有保障。
「咱阿耶當年隨陛下入關中後選擇留下，三萬元從禁軍便都安置在這渭北白渠畔七縣之地，以渠畔絕戶膏腴之地分授，每人分了百畝地，有散官、勛官、職官爵位者又另有永業田授予，三萬元從五番駐守北門，直屬天子，甚至有特旨父兄殘疾老病後可由子弟接替，故咱們元從禁軍也被稱為父子軍。」
做個地主倒也不錯，逍遙輕閒嘛。
「兒呀，你怎麼才回來啊？這些年你哪去了啊？」一個老婦人從屋裡嚎哭著撲了出來，摟著懷玉仔仔細細的打量不肯放手。
可事實勝於雄辯，武懷義這兩天不僅不用臥床還一直騎馬趕路，雖然走的緩慢，但懷義能騎能喝，精神好的很，傷口更是沒半點紅腫潰爛跡像，這可是六月天呢。
「呃們回來咧！」
龍橋堡南門上一個人探出腦袋，「嚎啥捏？」
河水清清，兩岸翠綠，坡上人家炊煙裊裊升起，滿是煙火氣息。
「嗯，先回家。」
原來三百，現在又將分三百，其中還有五百二十畝是永業，這一家子種的了那麼多地？
「輪耕休作，部份出租，部份自種，農忙的時候也請人。現在又增加三百畝，隻能出租，自己實在種不過來了。」懷義實話實說。
「為何不直接在兩岸平地上修房蓋院，而是在河穀兩坡挖窯洞住啊？」懷玉覺得好歹也是天子元從禁軍，不少還是軍官，起碼也算是個地主了啊，他覺得弄個四合院肯定住的更舒適。
「前麵便是聯通三原南北的龍橋，咱家就在那。」
消息如風一般迅速傳遍了龍橋南北岸。
武懷玉沒躲，可那句阿耶卻一時叫不出口。
「這是清峪河，咱也叫清河，過去是漢白渠故道，後來引清峪河改道這淤積的故白渠，引水灌溉著這兩岸無數田地。因河床落差大，又是黃土層，河水年年沖涮，於是河道下切，越來越深了。」
「咱家原來有多少畝？」
武懷義早是強弩之末，一直強撐著口氣，看到連秦王府馬軍都到了，終於鬆了口氣，「北門屯營百騎武懷義見過程勛衛！」
武士恪聽後連聲道，「沒事，沒事，回來了就好，不晚，婆姨，快出來，二郎真的回來了。」
這傷藥療效之好，連宿國公程咬金嫡長子的程處默都驚嘆萬分，那天見武懷義就跟馬上要死了一樣，這種傷雖說救治及時，但多半也得躺上十天半月，要是命不夠硬，傷口紅腫潰爛更是可能連命都丟掉。
白渠故道流經渭北七縣，三原這段現在引清峪河入白渠故道灌溉，其水發源北部山區，匯合了冶峪水，算的上三原母親河。
「左衛勛一府勛衛程處默，奉秦王教前來接應，武百騎何在？」
「咱們當初安置落戶的時候，也沒那條件，撿原來現成窯洞隻要修修補補就能用，省事省力也節約錢財，修房蓋院既要石料更要木料，還要打坯夯築可不簡單咧，
懷義現在是九品的實職禁軍侍衛武官，武老爹是已退休的禁軍老軍官，雖說品級其實也不高，也就是個旅帥，本來這在諸衛府裡就從八品上，因為屯營是天子元從禁軍，屯營的旅帥與親王府旅帥一樣，都是跟下縣令相同的從七品下，勉強能穿綠色官袍。
渭北平原上，一條深四五十米，寬一二百米的深深河穀擋在麵前，武懷玉都挺驚訝關中平原上還有這麼深的河穀。
二愣子一把上來熊抱懷玉，那一身的汗臭加點狐臭，差點沒把懷玉熏暈過去，「二郎，你不記得二愣哥了，以前你天天跟在呃們後麵玩的啊？」
武懷義父親當初與一批禁軍就安置在這清河畔。
······
從長安西北開遠門出發過渭橋，經臨皋驛折北而行到涇陽縣，再往東北至華池，再往東便是三原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