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鱗豈是池中物(1 / 2)
涇陽河前,迎冬驛,
悅來客棧。
「喝喝喝!」
暮色下,一群商賈旅客圍著一個落魄的書生興奮的呼喊著,而那個書生仰頭狂喝。
一杯接一杯。
再來一杯。
喝完再喝一杯。
「這都喝了多少杯了?」
「先前已經喝了八升,三原武二郎又給買了二鬥,兩鬥八升酒,你看還剩下多少?」
這也是一個傳奇。
馬周喝的興起,直接站到了桌幾之上,喝的那個酣暢淋漓。
「太清上初日,春水送孤舟。山遠疑無樹,潮平似不流。岸花開且落,江鳥沒還浮,羈望傷千裡,長歌遣四愁。」
讀書,那起碼也是地主豪強才能讀的,更別說還有機會精通詩經左傳。他剛才也問了掌櫃些話,知道了馬周曾自稱是扶風馬氏之後,家鄉清河茌平,在前幾年還補授博州助教。
馬周醉眼迷離,看著這年輕的武二郎。
兩鬥浮子酒喝完,馬周似乎還沒怎麼盡興。
馬周在哭,懷玉站在旁邊任他發泄,良久,對著一河涇水發泄完的馬周紅著眼睛起身,他對懷玉道,「謝謝二郎這句詩相贈,我馬周在此立誓,不混出個人樣來,絕不再喝酒了。」
「獸有爪兮牛有角,獸可搏兮牛可觸。奈何君獨抱奇材,手把鋤犁餓空穀。當今天子急賢良,張榜招賢開明光,胡不上書自薦達,坐令四海如虞唐?」
此時的他顯得有些如小醜,掌櫃的、夥計,還有投店的商賈、旅客們,都在拿他開心,誰又能真正理解他呢,甚至都沒有人相信他是有才的。
知道武懷玉還是應國公武士彠的侄子時,更加確定要跟武二郎走做他門客之意,他在長安各種辦法都嘗試過都失敗了,如今也許做武二郎賓客,然後借助武氏家族,才有一展所學的機會。
「好。」
很明顯這應當是馬周西遊後所作,甚至極可能是他在長安徹底碰壁後所作,可能是在某次宿醉醒來的清晨,望著朝陽、河水、孤舟,思念起了家鄉,也為自己的落魄而愁悵。
馬周酒量確實很好,喝了十幾升的麥酒,居然還隻是腳步打晃,並沒趴下。
「我還沒醉呢,這挨千刀的掌櫃,拿最次的浮子酒糊弄我,裡麵還添了起碼一半的水,這個驢日的。」馬周罵著粗話。
「馬先生,酒也喝完了,不如且先歇息?」懷玉上前。
懷玉倒是很佩服這家夥能喝,哪怕唐代一鬥其實隻折合後世六升,那也不少了啊,兩鬥酒,剛才還喝八升,加起來兩鬥八,實際上也十六升多了。
這首詩不算應景,寫的是清朗的天空升起一輪朝陽,碧綠的春水載送一葉孤舟,青山渺遠,似乎沒有樹木。江水平淌,好像不動不流。兩岸的春花開而復落,江中的水鳥載沉載浮,羈旅中遠望千裡,傷感無限,放聲高歌排遣浩茫的愁緒。
馬周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當他們崩潰的時候一樣會哭。
馬周,還真是那個熟悉的名字,他剛才已經有些懷疑了,此時無疑是確認了。
隻把他當成一個酒鬼,一個發酒瘋的窮措大,眼高手低,滿嘴大話,甚至他吟的詩也不會有幾人真正懂,更不會認為是他寫的,他們隻是喊著再來一鬥酒,好像不看到他醉趴下就不滿意。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千裡,」馬周喃喃重復著這兩句,越念越激動。
懷玉跟潤娘他們一人一個胡餅在那裡吃著,他一直在細細打量此時醉酒後真情流露的馬周。
在博州做助教,不得重用被刺史訓斥,馬周憤而離去。但在汴曹遊歷,連個縣令都能折辱他,來到長安,結果四處碰壁,滿心雄心壯誌,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他決定先振作起來,接受武懷玉的邀請,成為他的門客,先做好準備等風來。
馬周扭頭望著懷玉,目光炯炯有神,「這首詩我從沒聽過,二郎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