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日常3.1(2 / 2)
兩天前是冬至,懷央當時還在哈爾濱,沒吃到餃子。
放好了東西從衣帽間出來,溫九儒問她晚上想吃什麼,她想了想,說想吃酸湯餃子。
中國這些傳統美食裡,懷央最喜歡吃的就是餃子。
先前方叔包了一些送來,現在還在廚房的冰櫃裡凍著。
純手工的白菜豬肉餡。
溫九儒跟在懷央身後往廚房走,路上拿手機搜了一下酸湯餃子的教程,說簡單,他做。
自從兩人互通心意,決定不離婚,好好過下去開始,他們自己在家做飯的時間越來越多。
大概是形容人間煙火氣時總繞不開廚房這個地方。
廚房開火,家會更像家。
以前溫九儒自己住著的明河公館,跟現在比,更像個酒店。
@無限好文,盡在經過懷央的幾次培訓,溫九儒現在已經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了。
雖然也不能說廚藝有多好,但最起碼不會犯煮粥不洗米這種錯誤。
餃子煮好,盛了兩碗餃子湯,在裡麵放上醋、胡椒、紫菜和蝦皮,兩碗熱騰騰的酸湯餃子就好了。
端到外間,兩人在餐桌旁坐下來。
飯吃到一半,溫九儒問懷央。
「最近忙嗎?」懷央端起碗,碗沿湊到唇邊,吹了一下,喝了兩小口酸湯。
「還行,不太忙。
」懷央回答著,「過兩天要開會做一下年終匯報,然後今年的任務就算結束,沒什麼事了。
」溫九儒點頭,伸手幫懷央把黏在側臉的頭撥開。
「給你約了個體檢,後天。
」「體檢?」懷央放下碗。
「嗯,例行的全身檢查。
」每年一次的全身體檢,從上倒下都看看,有什麼毛病可以提前預防和治療。
懷央習慣性地抬腿搭在溫九儒的腿上。
溫九儒伸手撈住。
懷央想了想,應道:「好。
」她這猶疑太明顯,溫九儒看著她問:「怎麼了?」懷央笑了下,想搖頭,頓了下,又放下筷子看過去。
「聽你說全身體檢,突然有點害怕。
」溫九儒看她:「害怕什麼?」「害怕生病。
」懷央重新拿起筷子,去夾碗裡的餃子。
鮮香的餃子混著酸湯的口感,簡直一頂一的好。
好吃的讓懷央眼睛都眯起來。
溫九儒沒說話,一直維持著側身,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姿勢,等她的下言。
懷央感覺到了,開口解釋:「我以前沒什麼牽掛的,所以去醫院,甚至做手術從不覺得有什麼,不會害怕,臨近手術室的前一天,躺在病床上往外看的時候也不會像別人一樣有感慨,感慨生命短暫,想不生病,想健康長壽。
」「我以前去醫院的時候從來沒這種想法。
」懷央轉頭看溫九儒。
「現在呢?」溫九儒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現在,」懷央轉回去,眼睫微垂,「現在有些害怕生病。
」她用勺子攪著碗裡的湯,認命般輕笑:「現在我有愛的人,想做的事情,喜歡的生活,突然就覺得原來活著是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每天都有陽光。
」懷央找了個合適的比喻,「就是每天早上起床,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看到的那種太陽和陽光。
」朝氣蓬勃的。
鮮活的。
原來,這才是生命。
懷央也不管溫九儒有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
「所以忽然開始覺得生命是挺短暫的,就這麼幾十年。
」懷央一句一句:即使我能活到八十,也就隻有不到六十年。
「真的好少。
」懷央看向溫九儒,「所以好怕生病,我想和你呆久一點。
」遠處的客廳暗著,能閃光的隻有剛剛被他們兩個擺弄了好久的聖誕樹。
身後的廚房和此時坐著的餐廳頭頂,都開了暖黃色的燈。
燈光打下來,落在懷央的眼睛裡,把她淺棕色的瞳仁映得亮亮的。
溫九儒知道懷央說的是什麼意思。
因為從和她伸出手,慢慢走向他開始,他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秒。
溫九儒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挪揄:怎麼忽然這麼煽情?懷央把他的手拍掉,不滿意:我在表白,你就一句煽情,沒了?溫九儒手還放在懷央的側臉,聽到這話很愉悅地笑了兩聲,拇指蹭了蹭她的太陽穴。
壓著笑:「你最近每天都在表白。
」調侃她的意思太明顯。
懷央輕哼一下,要轉過去。
溫九儒扳著她的肩不讓她動,緊接著兩手扶著她的椅子,很輕易地把她拖向自己。
在她耳邊輕聲:我也是,想和你呆久一點,再久一點。
語畢,上身後撤,看向她的眼睛:「所以以後每年的體檢都少不了。
」「我們都長命百歲?」溫九儒看著她。
懷央笑了,貪心地問:「隻是長命百歲?那下輩子呢?」「那我得再去多拜拜佛。
」溫九儒抱住她,玩笑,「求它個幾百幾千年。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玄。
怕什麼來什麼。
懷央的體檢結果不算好。
肝上有一個小腫瘤。
需要做穿刺活檢,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
ct上的那個陰影確定是腫瘤的那天正好是跨年,溫九儒把公司的所有事情交給了周毅和林羽,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一路上都急匆匆的,偏到了病房門口時,停住了腳。
懷央住的頂層vi病房,每個房間麵積都很大,一層樓沒幾個病房,走廊靜得出奇。
溫九儒站在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裡麵的人。
房間裡的光並不算亮,床上的人頭發散著,靠在床頭在翻一本書,很安靜的樣子,沒什麼異常。
溫九儒靠伸手想去壓門把,卻發現手在控製不住地發抖。
試了兩次,都沒有安穩得壓上把手。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了兩分鍾,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溫九儒轉身,背靠上走廊的牆麵,小臂搭上自己的前額,阻擋了頭頂的光線。
淺灰色的羊絨大衣,顯得男人身形有些落寞。
他還記得一個小時前,在公司接到醫生電話時的那會兒,他整個身體都在一瞬間發涼,冷汗從背後冒出來。
緊接著就是把全部工作交代下去,開車來了醫院。
他跟周毅說,懷央的結果沒出來之前,他都會在醫院,公司的事都交給他和林羽。
溫九儒正站著,想事情想得出神,「哢噠」一聲,身旁的門卻開了。
溫九儒側頭,一瞬間收斂了所有情緒。
落在懷央身上的目光很溫和:「怎麼出來了?」懷央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盡管臉色較之前沒什麼變化,但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還是襯得人有些憔悴。
她不答反問:「怎麼不進去?」「我剛到,怕帶進去涼氣。
」溫九儒找了個理由,又伸手扌莫上懷央的肩膀,「怎麼不多穿點?」縱然他掩飾的再好,但說話間尾音的輕顫,還是出賣了他。
懷央沒說話,盯著溫九儒看了兩秒,上前半步,踮了腳,傾身抱上去。
她甚至強迫自己笑了下,語調有著刻意地輕鬆:又不是你生病,你這麼緊張乾什麼?「你知道的,我寧願是我生病。
」走廊上沒人,靜得落根針都清晰可聞。
安靜了幾秒,懷央輕嘆,安慰:不會有事的。
溫九儒扶著她的後腦把人抱在懷裡,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要懷央安慰自己。
他喉結輕滾,試圖轉移話題,卻又聽懷央說:「來體檢前我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所以不會是什麼重病,醫生也說良性的概率很大,你總要相信醫學。
怕懷央冷,溫九儒脫了身上的衣服裹住她,推著人往病房裡走。
進到房間裡,反手壓上門:「你都知道了?」「不然呢。
」懷央笑著反問。
「誰告訴你的這麼清楚。
」懷央在床邊站住,再次嘆了口氣,伸手去扶溫九儒的眉心:「我自己問的,他們一個個進進出神色都那麼凝重,我不問清楚,心裡更害怕。
溫九儒捉住她的手鑽進自己的衣服放在月要側。
「懷央。
」輕聲叫她。
懷央抬了頭,和麵前雖然很努力,但臉色仍舊無法維持平靜的人對視。
溫九儒閉了下眼:我以後每年都去拜佛。
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覺得生老病死這四個字有如此沉重。
這四個字後麵的,是天人永隔。
溫九儒過來前還沒有吃飯,但他確實什麼也吃不下。
晚上沖了澡,兩人上床。
病房裡還有一張很大的陪護床,但溫九儒沒睡那張。
明天下午活檢,兩人都睡不著。
屋子裡的燈熄了,窗簾拉了一半,月光從屋外灑進來。
夜深人靜,人容易犯矯情。
懷央側臥在溫九儒懷裡,閉著眼突然問他:你睡著了嗎?溫九儒也合著眼,伸手幫她把身後的被子扯高。
輕聲:「怎麼了?」懷央想說什麼,但默了兩秒,還是搖搖頭。
溫九儒知道她心裡也不舒服,扌莫了扌莫她的眼尾,沒再問,隻是把人摟得更緊了些。
幾分鍾後,懷央揪著他前襟的衣服翻了個身,又突然出聲:如果我真不行了,你再找個人……「你不行的話,估計我也不行了。
」溫九儒睜開眼,截住她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下深灰色的眸子更澄淨,總之在這一秒,懷央讀懂了他眼睛裡的話。
子然一身的人能活著,是因為心裡有寄托。
那點寄托沒了,這人哪怕不死也是行屍走肉。
而對於溫九儒這種什麼都不怕,又有點極致變態的人來說,這個寄托如果沒了,縱然他不主動結束生命,但離走到盡頭也不遠了。
「溫九儒。
」懷央轉身抱上去。
「你懂的。
」溫九儒摟住她,輕咽了一下嗓子,「所以愛惜自己一點,就當是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