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7【受教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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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何事歡喜?」老白員外忍不住問。

白老太君把草紙遞過去:「外鄉來的朱家父子,寫詩給俺祝壽哩,寫得真真是好!」

老白員外雙手接過,看完之後,他也覺得好。

就算不好,老母親喜歡,那也必須好!

草紙隨即傳到知縣向弼手中,這廝麵露微笑,笑裡又帶著幾分不屑。今天是別人的壽宴,他雖然鄙夷此詩,卻也不好當麵貶低,隻說:「第四句尚可。」

白崇彥、李含章、鄭泓三人,也都陸陸續續看了。

他們覺得還行,特別是最末句,簡直化腐朽為神奇。

這就說到一個現狀了,精於詩詞和不擅詩詞的人,對平仄格式的要求並不嚴。偏偏是向知縣這種進士出身,相對比較精於詩詞的人,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總感覺這首詩不堪入目。

別拿李清照舉例子,她說蘇軾寫詞不協音律,純粹是出於私怨,跟文學本身沒有屁關係。

而且怨恨還不小,公公因政治鬥爭而死,丈夫被抓去牢裡審問。父親被流放廣西,獲準回鄉後鬱鬱而終。李清照本人,被禁止住在開封,獨自滾回老家隱居。且夫家和娘家,徹底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

甚至連李清照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屬於政治產物。

一切的一切,隻因她父親是蘇軾的學生,而她公公是蘇軾的死敵。宋徽宗要調和新舊黨爭,蜀黨最適合做潤滑劑,就讓兩家人聯姻,黨爭再起時瞬間悲劇。

「可憐天下父母心,寫得多好啊,」白老太君詢問向弼,「縣尊可否讓朱家父子,到主桌這邊來坐?」

向弼雖不情願,卻也笑道:「客隨主便。」

白家二郎親自去請,很快尋到父子倆,滿臉堆笑道:「兩位請裡邊坐。」

「有勞了。」朱國祥抱拳說。

不但父子倆過去了,還把小孩兒也帶上,這多少讓白二郎有些無語。

來到主桌,朱國祥拱手道:「恭祝老太君大壽!」

白老太君高興道:「不僅詩寫得好,長得也一表人才,難怪女兒國主要招贅。」

女兒國主招贅?

知縣向弼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明白哪裡有個女兒國。

在場的知情者,全都在憋笑。

他們也不拆穿,反正老太君高興就好,九十高齡放在古代,勉強也算個人瑞了,人瑞說什麼都可以。

朱國祥解釋說:「什麼女兒國,皆為犬子戲言,老太君不要當真。」

朱銘嗬嗬笑道:「我亂講的。」

或許是那首賀壽詩,寫到了老太太心坎裡,白老太君怎麼看他們都順眼,臉上的笑容就沒收過:「便是亂講,故事也編得精彩。小朱秀才可曾婚配?老婆子幫你物色一個好女子。」

「小子誌在科舉,待中舉之後,再談婚姻之事。」朱銘托詞拒絕。

白老太君說:「考科舉好,書中自有顏如玉。」

談及科舉,向知縣終於有話題了:「既欲科舉,所治何經?」

朱銘回答:「《易》。」

向弼再問:「師出何門?」

朱銘說道:「遊學各地,四處旁聽,並未拜師。」

向弼對《易經》研究不深,故意繞開此書:「大經要治好,小經也不可懈怠。吾且考你,有恥且格,作何義也?」

這是在考《論語》。

朱銘微笑回答:「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則民固有所觀感而興起矣,而其淺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禮以一之,則民恥於不善,而又有以至於善也。」

向知縣……沉默了。

不止是向弼,這整張桌子,但凡認真學過《論語》的人,全都一言不發的看著朱銘。

一瞬間,全場寂靜。

還是李含章最先打破這種氣氛,他站起身來,整理衣襟,端端正正作揖:「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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