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1 / 2)
「我是該叫你妖王?還是……」雲如皎抬眸直視著顧枕夜的眼睛,又道,「墨?」
他分明很是虛弱了,但到底還是強撐著向顧枕夜如此這般發問。
他不明白顧枕夜到底想做什麼。
又是刻意捏造出墨這般的一個身份,來搪塞、照料自己。
他當真不理解。
緣何顧枕夜當麵對他惡語相向,可背地裡又用了旁的身份關懷備至。
可也明白了為何墨總不與自己相見,是生怕自己發現了他的身份。
那日阿聞的欲言又止,仿若也有了解釋。
雲如皎如今死死地握住屬於墨,更屬於顧枕夜的手臂。
指甲微微用力,將他的皮肉按出一道道青白的凹痕。
顧枕夜抿著唇,無言以對。
他能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量,可他卻尋不到一個理由來解釋此事。
他早該預料到,憑著雲如皎那般聰慧的性子,又如何猜不到自己的身份?
他做這些不過徒勞無功罷了。
顧枕夜看著雲如皎,兀自想要抽離自己的手臂。
他不能給雲如皎一絲一毫的機會,讓雲如皎覺得前路有望。
他又是冷言冷語道:「星君竟是發覺了?那我便直說了,是我覺得有趣兒。讓你體會過關懷,再一把推開,豈不是更……叫人瞧了快活?」
雲如皎心寒如鐵,已是感受不到疼痛了。
但還是難堪於顧枕夜如此這般言語。
他隻覺得自己如今在顧枕夜眼中,連個人都算不得。
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任由捏圓捏扁。
雲如皎抿著唇,闔著雙眸。
他多想如此這般便逃避了過去。
原是墨的那點子好,都來自於顧枕夜的玩樂。
他輕輕地搖了頭,自嘲笑道:「還多謝妖王肯……陪我再演一出戲。若是我猜不透,便是從此將墨也當做我心底的皎皎明月,隻記得他的圓,從不曾碰觸他的缺了。」
皎皎明月。
他倒希望皎皎真如明月。
顧枕夜望著他,偏過的眼眸中卻是愈發固執的神色。
隻是手上褪下雲如皎指尖的力度,也愈發得大了起來。
可他卻陡然察覺,他不過輕輕觸碰,便將雲如皎的手拂了下來。
是雲如皎放棄了?
他驀地瞬間一怔,可到底還是轉向雲如皎的方向。
卻見雲如皎緊閉著雙眼,脊背抵在潮濕、覆滿苔蘚的牆壁之上。
雲如皎的神色慨然,唇角卻是垂向下的,已是昏迷了過去。
唇邊還有一抹未曾擦乾的血漬,是方才自己對地上那灘爛肉出手時,所誤傷的。
他的指尖微微觸碰在雲如皎唇邊的皮膚上。
可又如臨大敵般,倏地抽了回來。
他如果當了墨,雲如皎便會大難臨頭。
所以他隻能是顧枕夜。
雲如皎醒來之時,入目的卻是熟悉的位置。
他回了靈折山,是阿聞在守著他,是江寒酥在候著他。
他勉強坐直了身體,撫扌莫著自己的心房。
他在想顧枕夜。
他若是能控製住自己的心便好了。
可他做不到。
他沉默不語許久,江寒酥端著一碗甜湯便有些不自然地在他床邊站了許久。
終是手酸眼累,還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邊,說道:「阿皎,喏,你最喜歡的甜湯,可要吃一些?」
雲如皎本能地想要搖頭,又瞧見自己垂下的銀絲。
終是點頭,一口將那甜湯飲了個遍。
江寒酥有些躊躇地問道:「你和顧枕夜……?」
雲如皎先是一怔,繼而又輕飄飄地說道:「沒甚,不過又是話不投機罷了。」
「那他還……?」江寒酥欲言又止,還是問了出來,「那他還親自送你回來?」
雲如皎一頓,拿著甜湯碗的手微微鬆弛。
叮當落地的響聲,喚醒了他微存的一絲清明。
理智告訴他,正如顧枕夜方才所言,不過就是圖個樂子罷了。
興許是那一刻他從自己的麵容上尋到了半分雲霽月的影子吧。
又或者是到底因為騙了自己,從而方才親自送自己回來吧?
又能有什麼旁的理由,能夠讓他自己說服自己呢?
雲如皎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抑住自己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