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1 / 2)
早自習結束,許傾塵就去辦公室了。
賀舟還沒走,他在玩手機。一見許傾塵,他皮笑肉不笑道:「來了,老婆。」
許傾塵心中泛起一片惡寒,站在原地沒動,「你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就惡心,我不在乎。」
賀舟屈指輕叩兩下桌麵,站起身走向許傾塵,待走到她身側,賀舟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外帶,「我有事和你說。」
許傾塵手腕被攥得生疼,甩也甩不掉,她冷語:「鬆手。」
賀舟笑道:「你別忘了,我們是合法夫妻,你甩不掉我的。」
走出教學樓,在偏僻的牆角,賀舟才放開手,他從褲袋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煙遞給許傾塵。
許傾塵沒接,不耐煩道:「有話快說。」
賀舟沒在意,懶散地點燃那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後說:「中秋節你有安排嗎,沒有的話陪我回趟家吧,爸媽說很長時間沒見你了,想你了。」
許傾塵嘲諷道:「究竟是想我還是想要孫子,你比誰都清楚。」
賀舟邊彈煙灰邊說:「既然你都提到這件事了,那我就直說了,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他頓了頓,又猛抽一口煙,「傾塵,我們生個孩子吧。」
許傾塵眼底湧出絲絲縷縷的怒意,眨眼間克製住了,她麵無表情道:「你有病吧。」
賀舟:「我是認真的。」
許傾塵:「別來惡心我。」
賀舟看著向上升騰的煙霧,把煙懟在牆上掐滅了,看著許傾塵的眼睛說:「我和他已經斷乾淨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出去亂搞,我們好好過日子,行嗎?」
遠處傳來學生的嬉鬧聲,有三五個學生往這邊走。許傾塵看過去,看見幾張熟悉的臉,都是她的學生。最中間的是蘇音。
隔著半個操場。
她看向她,她也看向她。
少女永遠懷帶生生不息的希望,因為她還年輕。無論是不合身的校服,還是廉價的帆布鞋。都能穿得漂亮。
風在吹,光在亮。
第一次,許傾塵的冷靜像洪水泛濫般失控。
她開始渴望自由。她還沒種過紅玫瑰,也沒收過一束白山茶。她隻是在母親的葬禮上捧過沒有顏色的花。後來,就喜歡不上任何花了。
然而,她怨不得任何人,是她主動走入這段婚姻的,也是她讓這場悲劇發生的。是她自己毀了自己。她是一隻斷了翅膀的『青春鳥』,她的青春早就飛走了。
她沒想掙脫,如果她沒再次想起自己原本的樣子。
可是這個瞬間,一股不可戰勝的力量試圖拉她逃離苦海,但…
但,算了吧。
她從不指望誰能把她拉出苦海。
隻能屈從,隻能認命。
她不是穿校服和帆布鞋的年紀了。年輕的『青春鳥』好好成長。至於斷掉翅膀的,自生自滅吧。
…
一番糾結讓許傾塵徹底冷靜,比從前還要冷靜,她眼神中透出絕望過後的機械,「我考慮一下。」
賀舟喜上眉梢:「是考慮好好過日子的事,還是生孩子的事?」
許傾塵:「都考慮。」
她像個傀儡一般站在那,無根無魂,好像風一吹就要碎了。沒有人心疼她,她沒奢望過會有人心疼她。
透過許傾塵的眼──
這個世界早就爛透了。
她說:
那我,我也爛掉吧。
-
早四是體育課。
第三節課課間,蘇音便往政治辦公室走。她不能進行劇烈運動,得去找許傾塵開張假條。
這個時間段,老師幾乎都在辦公室,許傾塵也在,她辦公桌前站著一個女生,單從背影蘇音就認出來,是許清詞。
許清詞低著頭,眼睛紅紅的。
蘇音走過去,看一眼許清詞,又看一眼許傾塵,看出她們兩個心情都不大好。蘇音不知道該不該講話,就陪許清詞站著了。
許傾塵嘆口氣。
對蘇音來說,沉默太窒息,她選擇打破,「老師,下節課是體育課,我想請假可以嗎?」
在聽到『體育課』三個字時,許傾塵已經從抽屜裡拿出假條了。可能是心情煩躁,字體很潦草。她邊低頭寫邊說:「許清詞,你究竟怎麼了,沒生病為什麼無緣無故不去上課?」
許清詞的頭越低越深,嘴巴抿得很緊。
許傾塵半天沒聽見她講話,無奈道:「行了,你回去上課吧。」
話音剛落,許清詞走了。
幾秒後,假條寫好,許傾塵抬眼,看著許清詞低落的背影,她無力地搖頭,把假條遞給蘇音,「跟體育老師請完假後,來找我一下。」
蘇音雙手接假條,「好的,老師。」
許傾塵看著窗外,不知在看什麼。
可蘇音認為,許傾塵什麼都沒看。因為她的眼神太空,看什麼都毫無意義了。
直到窗外一片火紅的葉子飄落,許傾塵眼底掀起朦朦朧朧的漣漪,她輕聲道:「我在東操場的乒乓球台那裡等你。」
蘇音:「好。」
臨走之前,她瞥見許傾塵桌上擺滿五顏六色的賀卡,設計得和藝術品一樣精致,看上去是用了許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