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不知何時落了一場雪。
雪花片片下落在月光下,美得如夢似幻。
枝葉震顫不止,衣物摩掌之聲如此地清晰,像是在耳邊響起。
高大濃烈的影,將懷裡的人遮擋完全,底下旖旎也被盡數隱藏。
她出了不少的汗,鞋襪也早就在掙紮中褪去。
卿柔枝眼尾洇紅,眉毛深深地蹙起。
一顆心卻跳動得愈發平靜。
「褚歲寒。
我們談一談。
」她嗓音嬌媚,一出口才發現啞得不像話。
男人垂眼,薄唇距她僅有咫尺。
卻始終未曾貼上,唯有呼吸滾燙。
一雙長眸跌麗,濃密若小扇的睫毛垂落,無數暗影在其中交織。
他的眼睛,哪怕在做這樣罪惡的事,還是像少年的時候,那麼地乾淨清澈。
卿柔枝隱忍著,徐徐說道:「方才,是我對陛下說了重話。
是柔枝的錯。
」說到一半,她實在難以堅持,伏在那片寬厚的肩頭,低喘了口氣。
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她垂眼,見他肩上仍有暗色往外滲,卻想,還是咬得太輕。
她眼眸沉靜,控製著吐息,一個字一個字,極為緩慢地說道,「柔枝隻是氣惱陛下一意孤行,方才口不擇言。
其實我從未後悔過,當初救陛下……」他曾說她的心是冷的,倒也沒錯。
哪怕不是為了太子的命。
為了她自己的命,她也得穩住褚妄。
他不說話,隻低頭緩行。
卿柔枝指尖蜷縮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傳遍四肢百骸。
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靜,不被感官操控了心神:「如果,褚蘊不是我姐姐的孩子,當初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你登基。
」那樣,也許她就是太後。
何至於落到如今的局麵?褚妄並未言語。
他高挺的鼻梁掛著汗,觀察她的神情,唇角緩慢牽起意味不明的笑:「娘娘恨朕?」說罷,一道性感低啞的悶哼從他喉間溢出。
卿柔枝猛地捂住嘴唇,眼角有淚墜下。
/>「我,我不恨陛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陛下這樣做,也、也無可厚非。
」「你當真如此想?」卿柔枝道:是。
在佛寺大開殺戒,一旦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看待陛下?陛下一路走來艱辛,苦心經營,才擁有今天的一切。
難道要全都毀掉嗎?「不是娘娘先毀的嗎?」他嗓音淡淡,卿柔枝卻聽出了一絲恨意。
恨?該恨的,不是她嗎?他問題不凍品他問頭不語,力氣更重。
她努力適應著,以讓自己舒服一點。
她還不想死在這片荒郊野嶺。
「況且我艱不艱辛,您又怎麼知道?莫非,母後遠在深宮,還時刻關注於兒臣?」他在她的耳垂啄口勿,再慢慢移向通紅的臉頰。
卿柔枝眼睫顫動,她不能承認,她就是蘭因。
一旦承認,就變相地告訴他,自己動過心。
而這無異於送上把柄。
問問自己,真的可以淪為他後宮之一嗎?先帝,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褚歲寒……她想了想,她怕自己會落到董貴妃那樣歇斯底裡,瘋癲瘋魔的下場。
這個表麵完美的男人,擁有一顆虎狼的心,她無法確定褚妄會不會在對她喪失興趣後,毫不留情地殺掉。
長姐的死讓她明白,她不能把命交到任何人的手裡。
麵對他的逼問,她抿緊了紅唇。
褚妄遂也不語,隻愈發用力,像是要弄死她。
甚至,幾片樹葉因為這劇烈的晃動而掉落下來。
擦過她的臉側,涼得她渾身一顫,大約沾了露水吧隻能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來忽略不遠處就是眾人的事實。
隨著時間的推移,熱度和快感在一節一節攀升。
空氣裡卷過清新的草木香氣,淡淡的血腥和龍涎香氣。
突然。
他嗓音貼著耳畔響起·心味自如有一時間處「如何?有感覺嗎?」啞聲而笑,像是找到了她的弱點,專門往那一處討伐。
他悶喘,一字一頓,很在意她的那句話,「隻有疼痛?」她張開唇,淚水沿著腮邊流下。
盡管不願也不得不承認,他有讓女人瘋狂的本錢。
她恨極身體的反應,隻能告訴自己,一切都是一場交易。
目光透過繁茂的葉,望著那亙古不變的星河。
她看到,它們一個接一個地墜落下來,融進皮膚,濺出星點火花。
流星劃過,在她眼前搖曳出大片大片炫目的白光。
褚妄眸子微闔,激烈的心跳隔著月匈腔傳來。
卿柔枝頭皮發麻,想要躲開,卻被他死死地按住。
終究,難以忍受。
在他耳邊,輕輕地哽咽起來,陛下說到做到。
女人嗓音柔媚,夾雜泣音。
他背部肌肉猛地收縮。
尾椎骨傳來一股酥麻之意,直沖天靈蓋。
她抽泣著,挨過那陣熱油澆心的燙。
「柔枝,拋卻了一切……女子的廉恥也好,皇後的尊貴也罷,今夜,柔枝全都可以不要……隻求陛下履行諾言,放過太子。
」她可憐無比,「不然,柔枝唯有一死了。
」說完便體力不支地合上眼睛,慢慢軟倒在他懷裡。
褚妄垂眸,掌心扌莫了扌莫她發燙的臉頰。
劍似的長眉攏起,難得有了憐香惜玉之心,用外袍裹住她發熱的身子。
一抄雙膝,打橫抱起來。
手臂一踮,讓懷中人滾燙的臉龐緊緊貼靠自己的脖頸,十足的占有欲。
眾人隻見,樹林深處,緩緩浮現男人高大挺拔的輪廓——他懷裡抱著一個人。
墨發如瀑垂落,凝脂白玉的肌膚上遍布紅痕。
而他衣袍散亂,眉眼跌麗,散步一般的慵懶閒適。
玉冠不知何時滑落,滿頭黑發如同上好綢緞般散在雙肩,籠住一張玉麵。
新帝素來冷漠威嚴,何時有過如此情狀。
被他冷戾的鳳眸一掃,金鱗衛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多看。
男人居高臨下,漠然打量一眼戰況,薄唇微啟。
「撤兵。
」兩個字,敲冰戛玉。
被逼到絕路的太子等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機。
那些如同蝗蟲一般前仆後繼的金鱗衛,一瞬如潮水般褪去,隻因為褚妄的一句話。
這種荒謬的錯位感,令太子愣怔不已。
再加上喪母之痛,他的神情竟有幾分恍惚。
「太子已經力竭!陛下,怎能放虎歸山——」宋尋歡要上前,卻被幕昭死死地拉住了袖口。
後者臉色發白,搖了搖頭。
陛下與繼後必定達成了某種協議,此時上去,無異於觸陛下的黴頭。
皇兄的性子別人不知,他們還不知道麼?他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更改,隻是慕昭也沒想到,皇兄會為繼後破例。
今夜原本注定,血流成河。
太子餘黨,沒有一個人可以活著出去。
褚蘊的衣衫浸透鮮血,麵色慘白無比,卻強撐著力氣,拖著傷重的身體一步步朝著龍袍男人靠近。
金麟衛架起刀劍,將之攔住,卻被褚妄一個眼神斥退。
褚妄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褚蘊先是看了眼他懷裡的女子,緩慢移到他麵上,艱澀道:「當初你被父皇流放,是孤派人刺殺於你,實則與皇後無半點乾係。
你,你何必為難於她?那把刀,亦是孤令人取走,假借皇後之名,隻為斷絕你的妄念。
九弟,你放了她吧。
」「皇兄這話,說得有些晚了。
」褚妄眼眸流轉,嘆,「即便那場刺殺當真是她所派,也無妨。
朕總會討要回來。
」他眸光幽幽,劃過女人嬌媚的麵容,眉宇間滿是不知饜足的貪念。
褚蘊聲線驟厲,「你混賬!皇後待你不薄,你,你卻恩將仇報,對她……你簡直狼心狗肺,你道父皇當初為何讓皇後鴆殺於你!便是知道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當時他並不理解,九弟為何非要殺了卿墨鯉不可,以為是他覬覦皇位,急功冒進。
但父皇卻不會不清楚,卿墨鯉的所作所為。
依父皇的性子,若是小姨母當真與九弟有染,他定會下令誅殺二人。
可父皇未對小姨母動手,可見,還是有幾分不忍……「父皇究竟是怎麼看待她的,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也不必知道。
」褚妄鳳眸輕睞,笑道,「她隻需要在乎朕。
如果父皇是那道困住她的鐵鏈,朕便將之斬斷,助她解脫。
」究竟是助她解脫,還是上一道新的鐵鎖,帶她墜入地獄。
褚蘊看著九弟,一瞬間不寒而栗。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平靜道,「讓孤與她說幾句話……」「讓開。
」褚妄眼瞳漠然,隻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不容任何人覬覦的獨占欲。
旋即大步從他身畔走過。
泉安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連忙攔住還欲追上的褚蘊,「太子殿下,您就聽奴才一句勸,陛下今夜肯退讓,已是前所未有之罕事,您就別再……」看著那邊血泊裡的纖纖人影,他麵露不忍道,「還是……好好安葬元後娘娘吧。
」隨著新帝的離開,金鱗衛在一刻鍾內全部撤離,危機解除。
褚蘊無暇顧及自己的傷勢,匆匆朝著裘雪霽走去,蹲下低聲道:「和尚,母後傷勢如何?」裘雪霽剛為女子止血,眸光悲憫:「阿彌陀佛,娘娘方才因失血過多,暫時出現了假死狀態。
」「貧僧已餵娘娘服下護心丹,勉強護住一絲心脈。
若能在半個時辰後醒來,便無大礙。
若是不能……」裘雪霽的意思,已經分明。
元後能不能保住一條性命,全看天意。
幕僚跪在地上,憂慮道,「殿下,您的傷勢……」褚蘊一抬手,製止了他的所有話。
他盯著襲雪霽懷裡的女子,什麼心思都沒了。
眼下,他隻想母親能夠安然無恙。
另一邊。
褚妄抱著女人,彎身就要鑽進馬車,一人匆匆走到身畔,跪下道:「陛下,此物…」佛珠。
對方淡淡一瞥,江開立刻知道是讓他收起來的意思。
於是恭敬地將菩提子裹進一塊乾淨的手帕裡,小心謹慎地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