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也許是她視線太明顯,褚妄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按捺住心底的煩躁,抿唇不語。
不一會兒馬車停下。
他手臂一伸便將她抱進懷中,卿柔枝病弱無力,渾身軟麵條似的,隻能任由他施為。
褚妄抱著她下了馬車,腳步微微一頓,垂眼掂量著。
「太輕了。
」他莫名喃喃。
隨即大步向著淨蓮寺走去。
卿柔枝模模糊糊聽著個「輕」,但見男人下頜如玉,薄唇抿成一線。
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等被他放在榻上,那人卻在她床前遲遲不去,她不禁蹬眉,「陛下還不走麼?」問完,她又自個兒想通,他還想從她這裡拿到虎符。
在沒有拿到他想要的東西前,他是不會走的。
褚妄卻沒有回答。
盛輕瀾身受重傷,臉色還蒼白著,卻被金鱗衛從床榻上抓起來,捉到男人腳邊跪下。
卿柔枝自顧不暇,哪裡管的了她?盛輕瀾膝行向榻,一見女人柔弱蒼白的模樣,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給卿柔枝把脈。
身後那人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讓她汗出如漿,恐懼到了極點。
「陛、陛下,娘娘隻是寒氣入體,待臣婦為娘娘開幾副方子,調養幾日,應當就無大礙……」他輕輕「嗯」了一聲。
那人拿著方子走後,盛輕瀾立刻抽噎了一下。
「娘娘……是輕瀾對不起您。
」她淚水砸在榻邊,小心翼翼地將卿柔枝的衣袖拉好,遮住那些歡愛的痕跡。
「我以為娘娘打開心結,會好過一些,可沒想到陛下竟然,竟然會……是輕瀾錯信了人,是輕瀾有負於娘娘…」卿柔枝意識模糊,隻感到有人在耳邊嚶嚶嚶地哭,又感到頭被人扶起,一勺一勺的苦藥餵進唇中,她費力地吞咽著,那人便用衣袖指去她唇邊的藥漬。
冰涼抵住雙唇,一個軟軟的東西推進她的口中。
她下意識含吮起來。
濃鬱的甜味在舌根彌漫,沖淡了那些苦味。
***/>金鱗衛的裝扮大多相似,唯有月要間的月要牌有別,此人月要牌乃是純金打造,這讓卿柔枝立刻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金鱗衛首領之一,江開。
據說他從前是九殿下的副手。
九殿下被流放後,他也被先帝貶謫,同僚擠兌。
直到新朝建立,方才揚眉吐氣。
「娘娘。
」江開不敢隨意多看,隻將一串物事放在了桌麵上,卿柔枝一瞧,竟是被她一刀劃斷的佛珠。
一十八顆黑色菩提子,蘊藏世間智慧與通達,竟是被他修好送了過來。
江開皺眉道,「也不知陛下可有後悔。
」後悔?卿柔枝嘆息,那人,情感淡漠到那種地步,愧疚和後悔於他而言,隻是可以被展示給世人的東西。
對於掌權者來說,這些多餘的情緒,隻是讓他們顯得更有人情味兒的裝飾品罷了。
「以往在詔獄,殿下殺人不過一刀。
而殿下的哥哥,七殿下卻最喜淩虐,折斷奴仆的手腳令其在地上跪爬之事,可謂是層出不窮。
殺人不過頭點地,九殿下一向不齒這般手段。
然,對娘娘的叔叔,九殿下卻……」卿柔枝哪裡不知。
當初,太子太傅之死震動宛京。
可謂極盡惡毒之能事。
「江大人是來替陛下當說客的?」推門進來的歸月聽到這句話,砰一聲放下藥碗,冷冷道。
「是屬下失言了。
」江開抱拳,忙不迭地走掉了,萬一讓陛下知道他說了這些,不死也要掉層皮。
「你沖他發什麼火,」卿柔枝搖頭道。
歸月不說話,隻端起藥碗,一勺一勺地給主子餵藥,驀地紅了眼圈。
柔枝知道,她與淮箏關係最好。
歸月是淮箏一力培養起來的大宮女,亦師亦友,她逝去,歸月如何不難過。
歸月卻道,「元後名裡,有個月字。
娘娘為奴婢和思月,起名歸,思,可見您對您長姐的思念,奴婢可以感覺到。
在娘娘的心中,她就像您的母親一樣。
失去了她,娘娘的心該有多疼啊……」疼?卿柔枝感覺她的頭更疼一些。
怎麼她都沒掉幾滴淚,身邊這些人反倒是一個比一個一個能哭。
夜裡,卿柔枝睡了一覺,忽然模模糊糊了一聲淮箏。
驀地想起,她已死了……卿柔枝指尖蜷縮,喉嚨裡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似溫柔而無聲的慰哄。
是歸月嗎?她腦子裡一團漿糊,根本分不清身邊的究竟是誰。
「長姐死了。
」枕衾冰涼,她無意識地喃喃。
「他怎能如此漠然,那是我最親的人。
」她哽咽著,憑借本能,向著溫暖的來源靠攏。
淡黃色的光暈籠罩,那人低垂眼睫,玉佛般的悲憫無情。
「人若生出妄念,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嗓音淡淡。
「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一聲輕嘆在空中劃開,裹挾著舒緩的龍涎香氣。
「沒有足夠的能力而貿然行動,最終的結果隻會是自取滅亡。
唯有掠奪和籌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私心盛者,可以滅公。
拋棄自己的責任和使命,隻為滿足私心。
性命,隻是她需要付出的,最微不足道的代價。
」「在這一點上,你長姐,不如你多矣。
」第二天清晨,卿柔枝醒來,想起昨晚那個夢。
思來想去,也隻憶起一個。
她不禁苦笑,那人的影響真是不容小覷,連她的夢都要來摻和。
淨蓮寺到底不如感業寺規模宏大,出門每走幾步,便能見到金鱗衛值守。
來到那垂花拱門,卻見好幾個金鱗衛被捆成了粽子模樣,聽著幾個太監的議論之聲,似乎要被拉去處決。
卿柔枝不禁蹙眉,「他們犯了何事?」「堂堂大男人,學那長舌婦亂嚼舌根,」小太監不敢怠慢這位主子,點頭哈月要道,「這不,惹禍上身了。
」原來,是為了那夜那件事。
卿柔枝不禁冷笑,「他堵的住這幾個人的嘴,堵的住天下悠悠眾口嗎?」/>「依本宮看,最好的結果莫過於,老死不相往來。
」小太監一聲跪了下來,五體投地。
「奴才拜見陛下。
」卿柔枝回頭,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臉上戾氣隱隱,卿柔枝卻像壓根沒看見,掠過他就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