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母後?此言一出,三女皆是震驚。
蕭家兩位乾金驚訝多些,難道這位就是奉旨出宮,在淨蓮寺修行的繼後?而卿佳雪的目光則死死地黏在女子那遮擋住容貌的幕離之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麵紗之後的人,竟然是二姐。
二姐不是觸怒了陛下,被逐出皇宮,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麼?怎會隱居在此處?還與陛下如此親昵?三人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蕭觀音。
少女伏地叩拜,抬眼時,一張小臉巧笑嫣然。
「臣女拜見太後娘娘。
拜見陛下。
」她一雙杏眼圓睜,頗為仰慕地望向那抱著孩子的女人,臣女之前便對太後娘娘深感向往,隻是蕭家此前不在京畿,一直未能得見。
不曾想,今日有緣得見娘娘鳳儀。
她說著話,眼角餘光,偷偷瞥向新帝,觀看對方的反應,「不知此處是娘娘修行之地,貿然闖入有失恭敬,還請娘娘和陛下,莫要嫌棄臣女失禮才是。
」她輕聲細語,明媚的小臉帶著自責之意,隻怕是個人都不忍心責怪。
卿柔枝本就無甚架子,失不失禮,她也不大在意。
隻微微領首以作回應,見這外麵天寒地凍,三位少女都冷得鼻尖泛紅,尤其蕭觀音,纖細的身子弧度輕微地顫著,不由得生出惻隱之心,輕啟朱唇,剛想請進來坐坐。
身旁那人就像扌莫清了她心思似的,輕聲道:母後生性喜靜。
既知打擾,怎麼還不離去,平白在此好生聒噪。
蕭觀音唰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說話的人。
她父親是新朝重臣,陛下無論如何,也該賣她父親幾分薄麵,怎麼、怎麼開口便要趕她們走?她蕭觀音自恃美貌,京中兒郎見了她哪個不是捧著供著,何時受過如此辱沒,一時間僵在了那裡。
泉安眼觀鼻鼻觀心,這位蕭家娘子不知內情,可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在戳陛下的肺管子。
太後?哪門子的太後,陛下若是真心想奉這位坐上太後之位,就不會大者遠追到淨蓮寺來,還掩人耳目地辦什麼祭神大典。
就在這時,一道細弱的聲音傳來,「二、二姐。
」影子一樣單薄的卿佳雪鼓起勇氣,怯生生道,「二姐在此修行,是綿綿不懂事,擾了二姐的清淨。
不若,把綿綿還給臣妹吧……她一副害怕被責罰的樣子,仿佛她口中的二姐,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聽得蕭家姐妹倆暗暗心驚,莫非,這位繼後不似傳言那般,隻是個以色事人,沒什麼手段的女人?卿柔枝還沒怎麼,褚妄便是淡淡一哂。
「二姐?」卿佳雪立刻紅了眼圈,身子轉而朝向陛下,沖他磕了個頭,「不不,不是二姐。
僭越之罪,臣女甘願領罰。
還請陛下息怒。
」懷裡的小團子扭了扭肩膀,糯糯道「我不要回去。
」「綿綿……」卿佳雪聽了這句話,幾乎掉下淚來,她容貌清秀,臉色在飄搖的風雪中蒼白欲碎,頗有幾分病美人的風姿,「跟姐姐回去吧,母親找不見你,怕是要急壞了……」蕭觀音捏著帕子的手微緊,冷冷瞥了一眼梨花帶雨的卿佳雪,旁人看不出來,她跟在母親身邊管家多年還不知嗎?無非是些以眼淚博取男人憐惜的手段。
庶女就是庶女,哪怕從小在嫡母身邊教養,骨子裡還是流淌著卑賤的血液,就連手段都如此上不得台麵。
眾女的暗潮洶湧,卿柔枝一概不知,她抱著綿綿抱得手酸,身體重量微微往一旁傾斜,旁邊適時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
「母後身體虛弱,怎可勞累,朕來吧。
」他聲線平平,一截手腕從玄黑的衣袖下露出,皮膚光滑,似玉又似雪,惹得幾道目光直勾勾往上瞧。
卿柔枝有些猶豫,綿綿是臣子之女,他是天子,身份有別。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也不好駁了他的麵子。
「你當心著些。
」她猶猶豫豫,怕褚妄一個耐心耗盡,就把她親妹妹給摔了。
褚妄哪裡不知她在擔憂什麼,隻穩穩地接過。
他身影高大,手臂有力,抱著卿綿綿完全不費力氣,不像她抱著沒一會就手酸得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特意觀察過,他抱著綿綿四平八穩,就連姿勢都極標準。
而綿綿在他懷裡也意外的乖順,並未如她想象中那般害怕地哭出來。
他的親和力不止在下屬麵前,對小孩也是極有效用的,任誰看著他這副模樣也聯想不到,他骨子裡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眾人隻看著,新帝不知低聲說了什麼,便從女人懷裡把孩子接了過來,一眼看去,竟是像極了一家三口。
蕭觀音的李生妹妹蕭容音,此前一直沒有說話,看著這副場景,被心頭突然萌發的感想嚇了一跳。
不由得臉色一白,緊緊地揪住裙邊。
垂著頭,不敢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當屬卿佳雪,兼觀音好歹得了陛下一句話,而她,陛下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上來就問她僭越的罪。
就因為她是庶出麼?卿佳雪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陛下!」她再次出言,喚住轉身的男人,「綿綿一個人在這裡,臣女實在放心不下。
何況就這麼回去,母親那邊,臣女也無法交代……還請陛下開恩,令臣女留下來照顧小妹。
」男人抱著卿綿綿,漠然道:「回去告訴你母親,人,朕留下了。
若實在不放心,便請夫人親自上門吧。
」IJHoo卿柔枝卻有些不悅,卿佳雪那番話,就好像她這個與綿綿同父同母的親二姐不存在似的,也不知是否母親的授意。
卿柔枝心情不好,便懶得再看這場鬧劇,轉身走進裡屋。
褚妄臉龐微側,眸光追著她背影。
「陛下。
」見男人半點沒有搭理她們的心思,兼觀音徒然生出一絲濃烈的不甘,不顧妹妹扯住自己衣角的動作,猛然站起身來。
父親明明說過,陛下是最重視他們兼家的,怎會如此冷落兼家正房嫡出的她們?隻是她剛追上一步,渾身就被一股寒意所籠罩。
九五至尊的目光,釘在她邁出去的,那隻四色錦製成的繡鞋上。
確切地說,他並不是在看她的鞋子。
而是,在看她的腳步。
蕭觀音的腳剛剛踩在第一級的台階之上,因為他的目光而生生頓在那裡,沒有邁出第二步。
那人死死盯著她的腳底,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
蕭觀音心頭大震!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收回腳尖,一聲跪了下去。
她以為是未經允許而貿然起身,惹他不悅。
「陛下恕罪…」她下意識地求饒。
「泉安。
」涼薄動聽的嗓音震盪耳廓,卻隻有兩個字。
蕭觀音惶惶然抬頭,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經沒了蹤跡。
泉安一抹頭上冷汗,就在剛剛,饒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他都差點喊出聲來-一他毫不懷疑蕭娘子再往前一步,這條腿就會當場斷在這裡!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陛下金屋藏嬌,哪容外人染指半分?就連他要靠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蕭觀音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回想方才陛下的眸光,隻覺哪裡說不出的怪異。
三位少女,被泉安恭恭敬敬地請了出去,話裡話外隱晦地提點她們,今後不要輕易靠近此處。
沒得稀裡糊塗把命丟了,還不知道是為什麼。
蕭觀音一想起陛下那個眼神,心裡就發怵。
她捏著帕子的手止不住地發顫,一人當先,在前麵快快地走了幾步。
猛地,她頓在那裡。
她沉聲,「容音……你是不是也覺得,哪裡古怪。
」她眸光鎖住李生妹妹,這個妹妹先天不足,腦子也沒那麼聰明,樣樣遜色於她,可直覺卻是異常的準。
容音沉默片刻,小聲道,我瞧著陛下與娘娘,不像繼子與繼母。
說句大逆不道的,倒是像那……尋常夫妻。
」說罷都覺得悚然。
莫非,宛京那些隱隱約約的流言,是真的?繼後與新帝……他們真的有首尾?她們轉過頭,一齊看向從出了竹屋,便一臉失魂落魄的卿佳雪。
「你二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蕭觀音回憶起那白紗飄飄下依舊窈窕的身姿,聲音聽不出情緒,「我聽說她姿容絕世,極為美艷。
」蕭觀音知曉,她這副容貌,被京中士子們,追捧為宛京第一美人。
此前她一直洋洋自得。
直到十六生辰那日,有一老宮女見了她,竟然失神片刻,道她像了繼後三分。
從那時起,她便對繼後產生了好奇。
卿佳雪輕聲道:「二姐十六入宮,迄今已有七年。
」她點到為止。
r/>蕭觀音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遂也不再管她,拉起妹妹的手,我們走。
她還要去準備祭神大典上穿的衣裙,定要驚艷眾人,若能得到陛下的青睞,挽回今日失禮的形象,那是最好不過。
卿佳雪看著兩個少女相攜離去的背影,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她隨母親進宮,在白梅園所看到的場景。
男人口勿著女人,看向她的眼神,那樣愛憐,那樣癡纏。
她唇邊泄出一絲極輕微的冷笑,正主好端端地在那,你一個贗品,怕是永遠都沒有上位的那一天。
隱秘而快意地想著,才勉強壓下那股不被重視的怨恨。
卿柔枝取了冪離,坐下剛倒了盞喝到一半,褚妄便抱著卿綿綿緩步走進。
「陛下好大的威風,」卿柔枝不鹹不淡道,「她們不過尋我說幾句話,陛下連這等小事,都要管嗎?「尋你說話?」褚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是尋你說話,還是別有所圖,娘娘當真看不出來嗎?」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