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池白鬆隻簡單掃了一眼,就明白沈茹這幾天看起來過得不太好。
衣裝打扮雖然還是原先那麼貴氣逼人,但發髻梳得已經不如往常那般精致,她眼角掃到了好幾縷落出來的碎發,眼下的烏青也重了幾層,饒是化妝了也沒怎麼蓋住——又或者是她根本沒心思好好化妝遮蓋,就這麼簡單收拾了下就出門了。
池延出事讓她徹底心亂了。
說起來,她當年帶著還不叫池叡,叫沈叡的兒子遠走他鄉,最後成功加入池家,這其中的過程有多麼曲折自然不必贅述,先不論這件事在道德上是否會被人指責,至少當時的沈茹心如頑石,做成了一件高風險高收益的事。
看來是那之後的安逸生活,讓她已經丟掉了曾經那一鼓作氣的勇氣。
隻知道花心思蹉跎更弱者——也就是她的繼女了。
現在她這麼急急忙忙找來,當然是對池白鬆有所求。
就算她萬般拉不下這個麵子,為了未來還能繼續做富太太,她丟了臉也要來找池白鬆爭取一番的。
不過池白鬆也就看了一眼,就將視線收回了。
在尤利西斯看來,這分明是她想逃避沈茹的表現。
=/>「殿下?」沈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將剛才略顯猙獰的模樣壓了下去,擠出一個笑容來。
為了化解尷尬,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您是來這裡進行精神力疏導的嗎?」尤利西斯微笑著頷首。
「我聽到外麵有些吵鬧。
」沈茹臉色一僵。
尤利西斯殿下知道池家現在的情況嗎?他日理萬機,怎麼可能將這種事放在心上?可自己現在不是好麵子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強端著笑容,「是我來找我女兒有點事。
」池白鬆聽到「女兒」這個詞後,抓著自己衣角的手更緊了。
尤利西斯沒錯過她的小動作——的確,從沈茹進門那一刻起,池白鬆就故意將頭別開,避免和沈茹對視。
……他當然知道池白鬆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他找人調查了池家,才知道池白鬆一直以來都生活在沈茹的欺壓和池延的漠不關心之下,來自長輩的雙重打擊不必想也知道會讓她過得艱難。
父皇和母妃曾有過一次驚天動地的爭吵,父皇大發脾氣,將母妃禁足在了宮殿之中,尤利西斯也跟著過了段飽受冷眼的日子。
哪怕是在皇室,下人們也是會狗仗人勢的。
……更何況池白鬆這樣的人家。
尤利西斯起身看向沈茹,這一次他沒有掩飾目光中的不快。
沈茹明白自己冒犯了他,卻還想請求一番——「可以稍等一會兒嗎?」他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池小姐現在還有工作要做。
」即使他不說這番話,沈茹也足夠忐忑了。
她可不想給皇儲留下壞印象,否則池延出來了,他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沈茹的腦子裡飛快權衡著這些,她最後隻得咬著牙微笑,說:「是我冒昧了,還請殿下寬恕我的無禮。
」尤利西斯對她避重就輕的話並不滿意。
他目光冰冷:「你道歉的對象不該隻是我。
」「是……是媽媽不好。
」沈茹牙齒都要咬碎了,她可以接受自己給尤利西斯這個代表皇儲的階級低頭,但不能容忍她還要對池白鬆道歉。
尤利西斯見池白鬆有一瞬間的茫然。
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快速驚醒過來。
看來問題還在稱呼上。
尤利西斯皺起眉來,「我聽聞池延在處理家事上並不太精明。
」沈茹一怔。
又聽他繼續說——「沈女士是續弦,同繼女並不算親近……這倒是正常,不過現在聽沈女士如此親密地自稱是媽媽,看來傳聞並不切實。
」沈茹哪裡聽不出話裡的嘲諷。
她最後那點僥幸也開始飄搖了,隻因她從尤利西斯的話裡聽出了對池白鬆的維護。
……她沒幻聽吧?至於一直坐在那裡不說話的池白鬆。
沈茹文化水平不高,隻在心裡罵她是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也不知道幫著說兩句。
若是池延倒了,她還能接著有好日子過?她這麼想時,也忘記了池白鬆在池家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尤利西斯冷冷地說:「還不走嗎?」後麵愣了半天,莫名其妙感覺自己聽了一出家庭大戲的保安也清醒過來,拉著沈茹就往旁邊去,還給她找台階下:「哎,夫人你往這裡來,有什麼事等會再說……池小姐這不是正在工作嘛……」聽著這兩人聲音遠去,尤利西斯無語地起來將門重新關上。
池白鬆這才鬆了口氣,她整個人繃著的身子都舒展了開來。
一想到尤利西斯還在這裡,她虛弱地笑了笑,想將這個尷尬的話題就此揭過。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她說,「還給你添了麻煩。
」「一直都是我在麻煩你,能幫上你的忙是我的榮幸。
」尤利西斯真切地笑了起來,他的金發跟著他的動作顫動。
他的發色不是很刺眼、很俗氣的那種金,而是柔和得恰到好處的金。
像早春的午後,從層層疊疊的灌木和樹頂稀疏的葉子裡逃竄出來,最後墜入花園池塘上的一絲陽光。
如果用手指撈起他的發絲,能感受到那股春意的光從指縫間流淌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