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1 / 2)
李建文隻感覺到一下尖銳的劇痛,從他的腳踝上襲來,他慘叫一聲,立刻抱著腳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嚇了一跳,語氣驚愕又不耐,「你又怎麼了?」因為李建文性子越來越陰沉,總是陰惻惻的看人,大家對他語氣也有些不喜,還以為他又鬧什麼幺蛾子。
可等大家一轉頭,卻看見他滿臉痛苦倒地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
「這是咋了?」「蛇!有蛇!」宋雪潔最先看見李建文腳上的小綠蛇,它緩緩從他腳踝上滑下來,露出兩個帶血的洞眼。
它在眾人的視線裡鑽進草叢,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知青們嚇得尖叫,謝溫時還沉浸在小蛇那極人性化的一眼裡,站起身,看了眼李建文的傷口,語氣冷靜而淡。
「我去找大隊長來。
」李建文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喙著,很快吸引了一大堆人的注意。
大隊長來時就看見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牆,大聲喝道:都讓開!別堵著這兒!沖進去,大隊長看了眼李建文腳上的蛇牙洞,狠狠皺起了眉。
他轉頭問謝溫時,你剛才說看見了這是什麼樣的蛇咬的?謝溫時頷首,伸手比劃了下長度,「大概一米半長的一條綠色蛇,身上是圓形花紋,最粗的位置大概有我手腕這麼粗。
」他說完,便見大隊長猛地鬆了口氣。
大隊長高高提起的心驟然落了地,「沒事,沒事,這種蛇要不了命。
」李建文已經覺得腳痛得不屬於自己了,他哀喙著,「大隊長,我要疼死了!」大隊長瞅他一眼,這種蛇就是咬人特別疼,讓你渾身沒勁、走路都沒力氣,休息半個月就好了,死不了。
他看著喊得要死要活的李建文,頭痛之餘,也有點疑惑。
「這種蛇平常都在深山裡的啊,怎麼今天還在地裡出現了……」大隊長百思不得其解,嘟囔兩聲,便去找了兩個隊裡的壯漢,你們倆帶他去赤腳醫生那兒敷點草藥,然後送回知青點去。
」等李建文被一路架走了,他還嘀咕著,最近可真是奇怪。
大半夜有豹子嚎叫,這大白天的,深山裡的毒蛇也爬出來了。
再想想連番出事的新知青,大隊長忽然打了個哆嗦,難道是流年不利?他隨口問道:「謝知青,你看見那條蛇往哪兒去了嗎?」謝溫時正若有所思,聽見這話,下意識往草叢裡望了望。
「那條蛇,消失在了草叢裡。
」有知青被蛇咬了的消息掀起了一點波瀾,中午,大家在田地裡把草叢裡翻遍了,也沒找到那條蛇。
大隊長安慰自己,可能是已經回山上去了,順便交代大家上山挖野菜時要小心。
申寧混跡在人群中間,心情頗佳。
始作俑者都一時半會動彈不了了,那掃盲班應該就不會出事了吧?接下來風平浪靜了三天,申寧在掃盲班裡努力不瞌睡,也認識了好幾個字。
終於,又到了謝溫時講課的這一天。
來時還是天氣睛朗,剛上課十幾分鍾,外麵就下起了暴風雨。
烏雲壓頂,雷電從鉛塊般的雲裡霹靂啪嗒地竄出來,炸響一道白光,把整片天穹都照亮了。
雨絲斜斜射進食堂的門口,剛開始還好,後來雨勢越來越大,門邊的隊員不得不關上了門。
「這雨咋這麼大,等會兒可咋回去啊?」本來安靜的食堂裡都是議論聲,還有鞭子一樣打在地上、房頂的雨聲。
連同房頂,都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申寧時最開始發現屋裡漏雨的,一滴雨落在她的額頭,她一抬頭,就看見了房頂的裂縫。
裂縫裡水痕濕潤,不斷地往下滴。
她急忙站起身,這一會功夫,肩頭腦袋已經濕了一小片。
「漏雨了!」她對謝溫時喊道。
兩人都在食堂最前麵,這一片的房頂壞得最嚴重,謝溫時的衣服也被打濕了。
他眉頭微皺,聲音依舊不急不徐,大家都換換位置躲雨,別被澆濕了。
說完,自己也搬著木板換了個位置。
有人喊道:謝知青!要不今天別上上了,我們趕緊回家去吧。
這雨看著一時半會停不了,現在不回家,還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去。
謝溫時從門縫裡望了眼外麵的傾盆大雨,點了點頭,也好,那大家想想怎麼回去吧。
知青點的位置離食堂最遠,走路得二十分鍾,他不打算冒著這麼大的雨沖回去。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翻開筆記本靜靜寫作。
周圍一片混亂嘈雜,隻有他周圍的一小片空間仿佛是靜止的。
申寧悄悄湊過去,小聲問:你不回去嗎?謝溫時瞥她一眼。
前幾天他沒來掃盲班,倒是聽宋雪潔說,申寧聽得很認真,再也沒有犯困。
隻是不知道,這個改變是因為誰。
他神色淡淡的搖頭,申同誌快點回去吧。
申寧家離這兒不遠,以她的速度,冒雨兩分鍾也就回去了。
申寧卻搖頭,「我不走。
」謝溫時便沒有再開口,他安靜寫著自己的文章,仿佛申寧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不存在。
外麵的雨勢越來越大,雨水打在地上,都激起了白霧似的水蒸氣。
有人脫下外衣蒙在頭上,一頭紮進了雨幕裡。
不到半個小時,見大雨沒有變小的趨勢,大家陽擊續續咬著牙,沖進了水簾洞似的雨幕裡。
偌大的食堂隻剩下謝溫時和申寧兩人。
謝溫時沉浸在喧嘩又寂靜的雨聲裡,眼裡隻有文字,自然沒有關注到申寧癡癡看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