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方影這次的語氣跟之前讓他去孫問渠那兒要錢時完全不同,而且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讓方馳拿自己的錢。
方馳覺得方影眼下肯定是有麻煩了,也顧不上多問,在學校外麵的銀行取出了自己的一萬存款,上了出租車。
在車上連著打了幾個電話給方影都沒有接,這讓他越來越不踏實。
方影跟她媽的也就是方馳的表嬸關係不好,所以很早就搬出來自己住了,不過租房一直沒個長期的,有時一年能搬四五次。
現在住的這地方是上月剛搬的,離方馳學校有點兒遠。
方馳擰著眉琢磨著,雖說是個舊小區,但人是個小區,門口還有個看門大爺,如果真有人找方影麻煩,也許可能大概說不定進不去小區大門……
這點僥幸在看到方影家樓下的那輛車的時候被打碎了,不是什麼好車,破皮卡,但停的姿勢很隨意,把路都堵了,一看就是隨便一停馬上要走的架式。
方馳往樓上跑,跑到四樓的時候就聽到了五樓隱約傳來的小果的哭泣聲,五樓兩套房子隻住了方影和小果,他一聽就急了。
伸手想在身上找點兒防身的東西,但除了外套口袋裡的那個信封,什麼也沒扌莫著,隻得就這麼沖了上去。
方影家的門沒有關嚴,方馳一把推開門的時候看到了屋裡站著的四個男人。
接著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方影,左手全是血,衣服也沾上了血跡,不過人看上去還成。
「小果呢?」方馳第一反應是找到小果。
「她沒事兒,」方影神情有些麻木,臉上還帶著紅印,手上的傷似乎她沒感覺到,還撐著地,「你……帶錢了嗎?」
關著門的裡屋裡傳出了小果哭得有些喘不上氣兒的聲音,方馳皺了皺眉。
「送錢來的?」一個男人看著方馳問了一句。
又有一個伸手拽了他一把:「拿了多少過來?」
方馳抬手甩開了這人,彎月要看了看方影的手,手上血乎乎一團也看不到底傷成什麼樣了,正想問的時候,後麵有人對著他的腿踹了一腳:「少他媽磨嘰,錢呢!」
「給他們錢給他們錢!」方影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喊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帶著哭腔,「給他們錢給他們錢……」
方馳忍著夾在莫名其妙裡的怒火,拿出了剛取的錢和那個信封,之前踢他的人一把搶了過去,接著就罵了一句:「操,就這麼點兒,打發要飯的呢!」
「現在就這麼多。」方馳說,對於他來說,現在還能忍著不撲上去跟這幾個人乾一架純粹是擔心小果。
要沒小果,他才不管這些人是誰,要乾什麼,就沖那一拽一腳和這種口氣他就沒法忍,擱平時拽他那一下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
現在方影和小果這情況,他隻能忍著。
「老子帶著兄弟大老遠跑一趟就他媽這麼點兒?」那男人拿著錢往方影腦袋上一下下拍著,「買辣條呢你?」
「再給我幾天時間……三天!就三天!」方影說,「我……」
話還沒有說完,那男人一巴掌抽在了她臉上:「三天!三天!多少個三天了!你當我散財童子呢普渡眾生呢!」
還想再抽一巴掌的時候,他的手被方馳架住了。
方馳並沒想挑釁,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把事惹大,伸手架住對方準備再甩向方影的這一巴掌純粹是條件反射。
但這個條件反射卻和那不到兩萬的錢一塊兒把這幾個人給激怒了。
幾個人同時上來就是幾拳,砸向了方馳,也有兩腳踢在了方影身上。
方影半嚎半哭的聲音讓方馳覺得下一秒她就得死了似的,於是也顧不上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半傾著身體護在了方影身上,擋著她的腦袋和她血肉模糊的左手。
一開始覺得挺疼,火辣辣的,後來就沒什麼太大感覺了。
隻是麻木地護著方影,拳頭和膝蓋還有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落在他身上,都沒怎麼感覺到疼痛。
被人打沒什麼,也不是沒被打過。
但這是方馳長到18歲挨的打裡唯一不能反抗的一次,也是最莫名其妙最窩火最……害怕的一次。
一出手的狠勁就能讓人知道,這些人不是普通混混。
方影欠的錢也不是小數。
如果還不上錢,這些人會做出什麼事來他根本不敢想。
那種在內心深處細細滲出來的恐懼讓他身體都有些僵硬。
「三天,三天之後我會再來找你,還不上錢就別怪我不講情麵了!另外,別想跑,你跑不掉。」
不知道多長時間,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
這幾個人走了之後,方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感覺到了臉上和身上的鈍痛。
「你沒事吧……」方影有些緊張地在他身上腿上扌莫索著。
「你到底,」方馳一把扳住方影的肩,盯著她的臉,「欠了多少錢!欠了什麼人的錢!」
方影不再說話,隻是一直哭,頭發亂成一團,臉上的妝也糊得黑一塊灰一塊了。
「你是不是又去打牌了?」方馳又問。
方影還是不出聲,無論方馳怎麼問,她都不開口,隻是哭。
「你是在找死!」方馳咬著牙說了一句,忍著身上的疼痛站起來進了屋。
小果在裡屋哭得全身都哆嗦,方馳摟著哄了半天,才慢慢平靜下來。
方馳隻覺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哄完了小果,他又回到客廳,方影還坐在地上,他過去看了看方影的手。
大概是被人用椅子腿砸的,皮開肉綻,有沒有傷到骨頭看不出來。
方馳閉了閉眼,讓自己平靜下來,先帶著小果一塊兒把方影送去了醫院,再打車把小果送回了表叔家。
表嬸一看小果的樣子,就知道出了事,拉著方馳問。
「我不知道,」方馳說,「她什麼也沒說,最近不要讓她再把小果接過去了。」
「她死了才好!」表嬸皺著眉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方馳沒再說別的,離開了表叔家。
全身都在疼,之前沒留意,現在才發現嘴角都破了,嘴裡有隱隱腥鹹的味道,身上就更不用說了,走路都跟被棍子砸著走的似的,每一步都扯著疼。
他不知道方影這些年對自己的照顧能讓他幫方影幫到哪一步,但估計方影除了他估計已經找不到能幫忙的人。
大概除了他,也沒人會幫。
沒人管的話,方影這樣的人,出了什麼事都不奇怪,沒準兒就這麼失蹤了,或者死了。
可自己又能怎麼幫?
如果沒管……自己會不會也有麻煩?
「今兒我們去攀岩,室內的,來嗎?」羅鵬在電話裡說,「我過去接……」
「不去,又不是周末。」孫問渠躺在沙發上,屋裡全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兩天了也沒散掉,不知道打掃衛生的大姐那天噴了多少。
「你不天天都周末麼,」羅鵬笑著說,又補充說明了一句,「博文沒在,他今天有事兒不來。」
「他在不在我都不去,」孫問渠曲起一條腿,方馳那一腳踹得他腿疼了兩天,「我腿傷了。」
「怎麼傷的?摔了?」羅鵬一聽就緊張了,「去看了沒?要不我過去弄你去醫院?」
「不用去,就是磕了一下。」孫問渠其實挺想出去的,到現在他還沒吃飯,不過實在又懶得動。
跟羅鵬扯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在沙發上挺了一會兒,他坐了起來,扌莫過手機。
桌上有幾張外賣的單子,是家政的大姐過來的時候帶來的。
他隨便拿了一張,想叫個外賣吃了得了。
看了一張,感覺不合胃口,正想再拿下一張的時候,門鈴被按響了。
孫問渠有些意外,這門鈴裝上就沒被按過幾次,他的朋友來會先打電話,物業也不太可能……
他很不情願地撐著一走路就酸脹發疼的腿走到門邊,對講機的屏幕上卻沒看到按鈴的人。
「誰?」孫問渠問了一句。
對講機裡很安靜,沒有人回答。
孫問渠有點兒無語,可能是鄰居家的小孩兒,以前也有過,總來,按了就跑,一直到孫問渠抄了根棍子攆出去直接把他家門鈴給砸了,才沒再按了。
這三年不見又來了?
正想走開的時候,門鈴又響了。
再看,屏幕裡還是沒人,孫問渠有點兒竄火,吼了一聲:「慢慢按吧!按夠八小時下班!」
「是我,」就在孫問渠打算不管了回沙發上窩著的時候,對講機裡有人說話了,「方馳。」
方馳?孫問渠愣了愣,轉頭看了一眼,還真是方馳。
「你有病啊?」孫問渠按下對講機,「小區後門出去仨藥店自己挑一個慢慢吃。」
「怕你看見我不開門。」方馳說。
「我不開門你可以站牆根兒尿尿啊,」孫問渠一想到那天晚上就氣兒不打一處來,「尿著吧。」
說完他也沒開門,回到沙發上一躺,拿了菜單繼續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