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1 / 2)
薑執宜進了裡麵的小屋子,隻放了一個狹窄的床,空間很擠。
阿姨很熱情,幫薑執宜拉下簾子,回頭朝薑執宜指桌子:「那兒有個鏡子,或者你叫我也行。」
薑執宜連忙擺擺手道謝,又說自己就可以。
空氣靜下來,薑執宜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藥,一百多的藥,好貴。
她抿著唇解開周栩應的衣服,掀開自己校服下擺,那塊皮膚腫出來帶著紫,周圍一層淤血泛著淡淡的青色,薑執宜眼睫垂下來情緒淡淡。
噴霧噴上去冰冰涼涼的,貼在皮膚又很薄,比之前舒服不少。她從鏡子裡往後看,月要線另一邊還有上次留下來的痕跡,比這次還要嚴重些,一直往下延到大腿,薑執宜呼吸微頓,又移開視線。她沒給那個地方塗藥,手指微鬆,卻在衣服落下的前一秒動作停止。
薑執宜眼神微動,把衣服又向上掀了一褶,最靠近淤青的那根肋骨下憑空出現一個紅痕,很淡,但在白皙的皮膚上莫名顯眼。
觸感隨著記憶一起襲來,帶著劃過空氣的風聲,周栩應從牆角把她抱下來。薑執宜指尖一抖,倏地鬆了手,她跟做錯了什麼的學生一樣,心跳密密麻麻,薑執宜嗖的站直,她抿著唇,呼吸也不暢。
剛剛扌莫上去的藥就像是有了電流,從淤青蔓延到肋骨又到全身,那種薄荷感的涼意也是,吞噬著她的神經一點一點往四肢攀爬。
這次是真的好燙,薑執宜下意識的摁到指印上,可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沒覺得難受。
薑執宜蹙起眉,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這種行為很怪異,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嗎。
她有點懊悔,自己在想什麼。薑執宜甩空腦袋想法,匆匆彎月要往腿上隨便抹了點藥,她不是疤痕體質,但愈合的卻很慢。薑執宜熟練結束,不想讓周栩應等太久,呼吸幾次後,她拍拍臉往外走。
外麵的講話聲窸窸窣窣,薑執宜掀開簾子時,恰好聽到周栩應輕笑了聲。
薑執宜拿著拆開的藥走出來,周栩應聽見腳步看過來,他唇角還帶著一點隨意的弧度,看似是很好說話的好學生,但薑執宜知道,這是他敷衍時候的樣子。
因為不重要,所以沒必要浪費情緒。
「好了嗎。」
「嗯,好了。」
周栩應視線瞥向她指尖的塑料袋,裡麵的藥盒確實都拆開過了。
他直起身了然:「走吧。」
薑執宜跟上去,外麵黃昏灑滿接到,遠處的火燒雲仿佛就在頭頂,大片的橙與紅交織,旁邊的兩個女生正舉著手機拍照,特別浪漫。
周栩應也就是這個時候回過頭,看著她皺了下眉:「你熱啊。」
「嗯?」
「臉有點紅。」周栩應輕描淡寫。
薑執宜握著袋子的手指驀地收緊。
周栩應站在兩層台階之下,高度卻和她近乎相同。
他的視線鬆鬆垮垮落在薑執宜臉上,不太認真,但他眉骨優渥,眼很深邃,侵略感也強。
肋骨上的指痕又開始灼燒皮膚,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跳又在泛濫,薑執宜腦中下意識的劃出借口。
「可能是走路走的。」慢了半拍,她補充:「嗯,有點熱。」
薑執宜手指撚著那層薄薄的袋子,還抱著他的衣服,大腦醒了下,她往前一下把抱著的衣服塞進了周栩應懷裡,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先開口:「你的衣服,有點熱。」
這個鍋算是推給了周栩應,果不其然,周栩應氣笑了聲。
他接住衣服,邊看著薑執宜邊甩了兩下,也不說什麼,唇角的弧度更大了點,有點痞,肩膀也聳了下。
薑執宜那層泛紅的皮膚,真的沒見過這麼嬌氣的。
「服了你。」
周栩應笑到最後轉身,音調往上卻不張揚,雲壓下來時他問她:「還能走嗎。」
薑執宜停在原地,旁邊的兩個女生拍完雲好像看過來了,她們舉起手機不知偷偷拍了誰,竊竊私語的站了好久。
光線還沒暗,路燈閃爍一下忽的亮起,周栩應站在光底下,身形頎長,乾淨冷冽,薑執宜又想起關於他的皂角香和雪鬆感。
時間慢下來,她聽見周栩應頓了下,聲音不低不暗在黃昏中格外清晰。
他改口:「疼就算了。」
「薑執宜,以後學著別委屈自己。」
那句話讓薑執宜想了一路,他的聲音帶著震感,輕而易舉的打破那道陳舊大門。他說的語氣很淡,不沾一點曖昧與刻意,最真正常不過的一句,和他這個人一樣,純粹的乾淨正直,所以偶爾露出來的那點壞,薑執宜都不覺得他輕挑惡意。
她思緒飄得更遠。
想起周栩應會在她換衣服的時候避嫌不回頭,碰她的時候減少多餘接觸,甚至帶她出來的時候都是站她身後,這些細微的地方都是刻在骨子裡的,薑執宜覺得他被教育的很好,或許是他本身就很好,而不是和她一樣,出自淤泥。
指尖一凉,頭頂傳來的聲音豁然打斷。
「拿著。」
薑執宜抬頭,淡藍色的甜筒映入眼簾。
周栩應似乎有點嫌,覺得幼稚,眉心輕皺,他的視線放在甜筒上看了眼,什麼也沒說,塞進了薑執宜手裡。
薑執宜一愣,沒想到周栩應是去買這個了:「這個」
「吃了就不熱了。」周栩應打斷,略微生硬的說出這句話,似乎是第一次,他走到薑執宜旁邊上一層的台階坐下,抿著唇挲了挲指,又恢復到原來那個冷淡的樣子。
薑執宜轉頭看周栩應,眼中是沒壓下去的驚愕。
周栩應冷臉垂眼,拽的扔出幾個字:「吃不吃。」
「女生不都愛吃甜的。」
海鹽冰淇淋柔軟的像一朵雲,旋著冒出一個小尖。
「你隻買了一個嗎。」
「我啊。」周栩應笑了聲:「你覺得我愛吃啊。」
他不愛,薑執宜心裡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