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菱蘭的身子幾乎在不停發抖，溫凝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鬆。
菱蘭麵色蒼白地將溫凝扶住，兩人都知道這是被人攔下了，誰都沒出聲，隻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戌時五刻便該關城門的。
「煩請您再快一些吧，我家老夫人憂孫心切，今夜需得連夜趕路了。」婢女拉開車簾，叮囑前麵的小廝道。
在被裴宥斬斷雙翼，囚在身邊身心俱損後，竟然又回到了十五歲這一年。
婢女望著車外瓢潑似的大雨，期艾地看一眼老婦。老婦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她便順從地扶著老婦下車。
她低頭看自己的雙手，確定是白嫩的，充滿血色的，並未瘦得形容枯槁，氣力全無。
半年籌謀，半月忐忑，幾乎是日夜不眠才終於走到這裡。
看著菱蘭匆匆離去的背影，溫凝沒有攔。
或許是該看看郎中吃吃藥，她也不想正日夢到那些事情，醒來都覺得眼前的世界都是虛幻。
可駕車的小廝並沒有出聲，來人也沒出聲，連帶著他們的馬匹，似乎也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給大都督撐傘的兵士同樣在揣測，不知最近究竟在查什麼人，竟讓大都督親自趕來，親手一輛馬車一輛馬車地檢查，像是生怕出了什麼紕漏。
溫凝的眼神還是空洞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受了什麼驚嚇。
一主一仆二人從京城出發，一路更換喬裝，這小廝自然是臨時雇的，並不知曉二人的真實身份。
菱蘭蹙眉，自從姑娘前陣子發過一次燒，便經常夢魘，醒來還會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什麼今年是哪一年，什麼你真的還未嫁人嗎，什麼大公子二公子在哪裡，今日又來一句我們還在溫府是嗎。
「此乃家奴，小兒擔心路途遙遠，無人照顧，特地叮囑老婦帶上。」老婦聲色蒼蒼。
她醒來花了近半月時間才相信，她回到了她最好的年華，還未嫁作人婦，還未遇到裴宥，溫府上上下下都如從前其樂融融，她的菱蘭也還在身邊。
老婦笑起來，與她容貌極為違和的雙眼熠熠發光。
婢女連連點頭：「剛剛那麼大的雨，我都要嚇死了！就盼這副音容相貌也能如他所言，可保三日之久，屆時裴……」
很快前方響起了馬蹄聲。
隻要出了這雁門關，她再不會是裴宥的籠中鳥，掌中雀，任他盤弄。
主仆二人臉色皆是一變，婢女馬上便坐不住，試圖開窗看一眼，溫凝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菱蘭，莫慌。」
「菱蘭！」溫凝猛地坐起身。
「姑娘，我們自然是在溫府。」菱蘭柔聲道，「姑娘您再躺一會兒，我這就去大公子那邊要郎中。」
是的了。
「老夫人，我們恐怕遇上了關外馬賊，您二人坐穩了！」前方小廝的聲音傳來，隨著加速的打馬聲，馬車速度更快。
「統統下車盤查。」大都督鷹似的眸子盯著年輕婢女。
馬車的速度更快。
聽到說是馬賊，溫凝的心反倒放鬆下來。
風雨天的黑暗裡，靜默化作無形的壓迫，沉沉蓋下來。
「姑娘，明日一早你我便分道而行，我擇機回去，繞道去江南替您混淆視聽，屆時我若被抓住，便說您夭在途中，我……」
不等這話說完，也不等溫凝拒絕的話說出口，車窗細窄的罅隙傳來陣陣馬蹄聲。
既是賊，所要的無非就是錢財。她和菱蘭此番喬裝打扮，一個是滿臉皺紋的老婦，一個是滿臉雀斑，長相可說是醜陋的婢女，真被追上了，舍些錢財也便罷了。
想到這裡，溫凝的雙眼霎時明亮起來，臉上有了血色，雙唇也漸漸紅潤起來。
她緩步下榻，自己拿了件外衣穿上。
這一世，她定會在任何事情都未發生前，斬草除根。
絕不可重蹈覆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