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她連字都不會寫。
他不由笑著搖頭。
正是用膳的時辰,雲聽樓正廳人不少,此時全都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偏廳的角落。
秦羽卻不等他說完,麵色猙獰地大斥道:「給小爺接著打!」
近來京中出了個案子。
身邊那兩名壯漢又推他一把,他突然鬆開雙手,勾著唇角笑了笑。
「住手!」王宥還未走下樓梯已經看到趾高氣昂的秦羽,而他命人圍毆的,正是王勤生。
是他想多了。
幾個壯漢正圍毆一個瘦弱的書童。那書童蜷在地上,捂著頭擋著臉,由著人拳打腳踢,隻哼哼,並不大叫。
秦羽一見他,麵上露出得逞的笑,譏諷道:「喲,王公子好大的架子,三催四請都見不到人,這吃頓飯,還和奴才一人一桌,果然是要攀上枝頭的大人物啊!」
王宥放下茶盞就下樓。
隻是拽王宥時,一下竟未能拽動。
「走?誰說讓你們走?!小爺這身衣服,可是禦賜的布料,都叫這狗奴才髒汙了!」
就算這幾年從頭學起,也不會幾年時間就寫出這麼漂亮的小楷。
秦羽臉色幾番變幻,最後破罐破摔一般,倚著身後的桌子往長椅上一坐,一條腿玩世不恭地抬在長椅上,高揚著下巴睨王宥:「剛剛你那狗奴才跪得不太有誠意,要不你來吧。」
「就你這破奴才,還配給小爺賠罪?不肯喊你家主子出來是吧?打!給小爺狠狠地打!」
想到在屏風外聽到的那一聲「賤婢」,她尖銳的嗓音一句句地說出接近他,「愛慕」他的緣由,他的眼神變得更淡,習慣性溫和掛起的唇角也落下來。
秦羽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他的家人,隻被他這麼盯著,莫名覺得脊背發涼,他往前走兩步,他竟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好在身後是一方餐桌,讓他不至於露怯。
許是盯著燭火的時間有點長,王宥覺得眼皮有些沉,便直接在書房的榻上躺下,準備小憩一會兒。
這婦人遠嫁至京城,歸家時身無分文,如今銀錢又都被夫家扣住。京兆府的參軍溫闌找他,想與他說說案子的詳情,請他為婦人寫一份狀紙。
這麼多年了,王福還沒發現。這匣子是王福的秘密,幼時他的私房錢便都藏在這裡。他早就知曉了。
婦人一氣之下在京兆府外擊鼓,告到京兆尹頭上。
王宥拿起一張粉色的紙箋,靠近燭火。
他與一人在雲聽樓有約,卻不是溫凝,而是溫闌。同樣是在那間廂房,這次無需從另一間房推開屏風得入,而是直接推門進入。
「王某在此向秦公子賠罪。」
嘉和十四年,三月十八,天氣晴好,春光和煦。
此時王宥突然有了幾分意識。
一婦人與家婆上山祈福,歸家途中路遇山匪。那婦人主動與山匪離開,換回家婆一條命。三日後,婦人於山匪處歸家,不想遭夫家嫌棄,稱她「不潔」,欲要將其休棄,且因她不潔在先,不願歸還她的嫁妝。
她不是她。
王勤生的悶哼聲不斷傳來,毆打聲越來越重。
此間並非真實。
秦羽見他肯道歉,麵色有所緩和,正要拉開一個笑容上去攀談,便見王宥漠然垂眸,看向王勤生:「勤生,走。」
火苗飛躍而起,照亮他闃黑的眼底,映得他鼻梁上那顆細小的痣透出妖冶的紅。
他雙膝屈地,雙手貼於額上,紮紮實實行了個匍匐大禮。
偌大的雲聽樓,鴉雀無聲。
片刻,才有王勤生回過神的慟哭:「公子!」
王宥猛然睜眼,眼前燭影綽綽,鼻尖還有幾縷未散的閨閣熏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