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他娘應該還是死了,否則他怎麼是在亂葬崗被發現的呢?
裴宥看一眼自己的裘衣,打算站起來。
溫凝見裴宥微蹙著眉頭,額頭竟然開始出汗了。她不再給他換帕子,而是將蓋在他身上的裘衣取下,將柴火也拿走一些,讓洞內涼爽一點。
熱浪一股股地向他襲來,壓著他的額頭,壓著他的月匈口,讓他呼吸都困難。
兩人又是一個無聲的對視。
天色已然越來越沉,外麵仍舊一點動靜沒有。
閉上眼就是章嬤嬤的話。
明朗大笑時,整張臉又能變得活潑明媚,眼底像閃著流光,他沒見過比她更加天真嬌俏的小姑娘。
溫凝此前便想好了,如今與初識不同,她不能再像之前那麼過分,太過惹人討厭了,將來裴宥得勢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溫家逐出京城。
溫凝閉上眼,決定睡一覺。
裴宥從夢中冰天雪地的滾燙中睜開眼,仿佛還能看見那個夜晚圓盤似的月亮。篝火劈啪一聲,他的神思才回到當下。
溫凝暗暗撇嘴。
也是在這樣的香氣裡,他第一次做起了那些怪誕的夢。
他錯了。
溫凝其實不想要他的裘衣,他身上的氣息,會勾起她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但一來她確實冷,二來,她不是還演著愛慕他麼,他的關懷怎麼能拒絕?
「換作阿貓阿狗,在下也會如此,姑娘莫要多想。」裴宥冷聲開口。
溫凝以為他得昏睡到救兵來,沒想到他退熱沒多久就自己醒了,再次暗暗感嘆身體可真好,難怪文能考狀元,武能做將軍。
「你八成就是被她故意給遺棄的!」
大抵與她的閨秀模樣一般,裝出來的罷了。
今日是新年上值的第一日,裴宥不可能那麼早出城,趕去京郊城西,多半是他昨夜沒回去,一早出發準備進城。
她沒說什麼,把裴宥扔過來的裘衣當衾被,蓋在自己身上,果然暖和多了。
裴宥手裡拿著自己的裘衣,見溫凝醒來,便不再自行起身,直接將裘衣朝她扔過去。
一時……
溫凝其實長著一張極為打眼的臉,細眉嬌唇,巧鼻黛發,拿起端方的架子時,足有九成九的閨秀模樣,當日在雲聽樓一見,若不是那一聲「賤婢」,他都要被她騙過去。
裴宥把那個向來寶貝的荷包扔得老遠。
裴宥蹙了下眉尖,撇開臉。
裴宥惡狠狠地咬住章嬤嬤的手,咬的滿嘴血腥,她怎麼罵都不鬆嘴。
死了所以沒來找他,死了所以他要過這樣的日子。
是他妄想了。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
那是裴宥有記憶以來第二次哭。
是死了吧。
不是的,誰說這個荷包一定是他娘給他的呢?他連說這話的人都不記得了。
他生來就是一個人。
是那紙箋上的熏香。
可他進城的路線與她的截然不同,馬匹發狂,怎地就發到一處來了?
溫凝不解,隱隱覺得他像是跟著自己跌下來的,可想想方才他眼底的殺意……
那是一個冬季,四歲的裴宥窩在牛棚裡,不記得天亮了幾次,天又黑了幾次。一開始還會覺得餓,覺得渴,覺得冷。
最後自然免不了一頓打。
裴宥冷淡地移開眼,少息,又轉眸看過去。
不過……
她抬眼找自己的裘衣,發現它正被裴宥坐在身下,這倒沒什麼,可那裘衣上……
通身雪白的狐狸毛,被染上大片的血漬。
溫凝不由地抽了口涼氣:「裴公子,那個……我那個狐裘……你會賠我一件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