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便嫁我，如何？（四）（2 / 2）
嫁入國公府，那豈不是就此和裴宥綁定，又走回上輩子的老路了？
那她重活這一次還有什麼意義？！
總算知道他們世子爺為何又冷又燥，麵上如有冰山壓頂，內裡卻跟隨時都要被點燃的炮仗似的，日日喊那麼多冰鑒才壓得住了！
「你真不吃？」顧飛把多買的那個燒餅再次遞給菱蘭，「別怪我沒提醒你，裡頭……」
那是不是代表著，他所謂的「交易」，其實也是心血來潮，並未經過深思熟慮的？
沒錯，宜春苑也沒了。嘉和二十年還在京城屹立不倒的宜春苑，前陣子她過去的時候，的確是沒了。
「對啊，你去長安街轉一圈，全京城誰不知道我家姑娘今日要定親了，以後跟你家世子爺再也沒什麼關係了！」
「你換個條件！」溫凝皺眉道，「這一條沒得談！」
溫凝腦子一陣陣地發麻。
裴宥想做的事情，沒人能攔得住。
「婚姻大事豈容兒戲，恕我不能配合大人。」溫凝冷著一張臉，義正言辭。
半晌，裴宥抬眼：「溫姑娘，如何？」
他這人不常笑，一笑便宛如一灣池水映入陽光，瀲灩生動，波光浮盪。
這……這還是裴宥嗎？
他……他不該是一言不合就用權勢威逼，比如她不聽話就讓爹爹日子不好過，給溫闌找麻煩，給溫祁使絆子的那種嗎？
他竟然……利誘？
關鍵是，她這輩子還真是既愛自由又愛財的。
茶樓外麵，菱蘭已經等得認了命，接過顧飛手裡的燒餅小口啃起來。
他拿不到好處，憑什麼為她護住家人？
溫凝咬牙：「那為何一定要是嫁入國公府？一定要是嫁給你？」
如今酒坊已經盈利，浮生醉的生意可謂叫人眼紅，但即便如此，每個月結盈也就百兩左右，一年下來若能有千兩收入就相當可觀了。
溫凝：「……」
菱蘭站了沒一會兒，就去側邊的小巷裡，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等著。
裴宥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你的秘密有沒有告訴你，那人一次不成功，大可待你大意之時，再來一次？」
「我的確聽纓瑤提過宜春苑，但並不知她與宜春苑有何關係。」溫凝坐在茶桌另一端，太陽早已升到正上方，再不灑入窗。
裴宥眯眼看了眼灑在桌上的水，繼續低頭喝茶，並不理會溫凝說的那三個字。
假夫妻？
為了應付賜婚？
「不嫁入國公府，你拿什麼來與我談條件？」裴宥睨著她。
裴宥便又道：「你知我已有婚約，待我找到未婚妻，給你和離書，今後你想去哪裡，想嫁何人，都與我無關。」
溫凝耳邊嗡嗡的。
「議親？」顧飛正要咬燒餅的嘴定住，「定親嫁人？」
她怎麼可能現在就死了？
溫凝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竄到全身，讓她幾乎要發抖。
萬不可被裴宥的花言巧語糊弄住！
「嫁入國公府後，無人乾涉你的行蹤。」裴宥又道，「你在府裡做夫人也好，想出門做生意也罷，都是你的自由。」
一旦裴宥想好了，可能就沒有她拒絕的份兒了。
「那你就想娶我？」溫凝一想到要「嫁裴宥」，就無法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
她當然想過這種可能性。
原本開著的窗也已經關上，顯得她的聲音輕柔，卻也清晰。
「待我找到小雅，放你走。」
溫凝知道他在諷刺她，冷哼一聲：「我選什麼樣的夫婿，與你有什麼關係？」
溫凝舌尖抵著下齒，徐徐道：「如此優渥的條件，你為何偏偏找我？」
「那……我先走了？」溫凝試探地看裴宥。
溫凝清晰地看到自己心裡那個小旗子，又搖了搖……
他沒答話，隻又拿起茶盞，拇指輕輕地摩梭茶盞的邊緣。
他總算知道！
她不知燕家能否應對宣平之亂，但裴宥，是宣平之亂最大的贏家。
顧飛無辜地望了望天。
不可，裴宥這人的心機比護城河的河水還深，她可不能上鈎。
不多時，新的一壺茶煮沸，茶室中再次充溢著咕咚的水聲和清新的茶香。
但溫凝內心正焦灼，隻想快點跟他把事情都談完，見他一副慢悠悠的樣子，更覺心焦。
溫凝繼續道：「我看昭和公主溫婉可人，又是中宮所出，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無論出身、品性、樣貌，都與大人你再般配不過。你要不與她多處處？或者你再看看其他人家的姑娘，當朝無論哪位大人家中的姑娘，都比我要合適啊！」
溫凝扶著門框，就要抬出的另一條腿似有千鈞。
「這麼大的事，你……容我多考慮幾日。」溫凝瞥開眼，道。
隻能安慰自己，與其惶惶不可終日地擔心尚未發生的事情，不若活好當下，屆時見招拆招。
裴宥眼神在她身上臉上梭巡一遍，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那麼想。」
可他一路平安地回去了。
她能自由出入，每年還給她一萬兩銀子的話，一萬兩……
五官擁擠，半低不高，身無半兩肉什麼的……大可不必。
溫凝愣住。
她的確垂涎裴宥的能耐，隻要他想，無論今後溫府再遇到什麼，定能安然無虞。說不定她還能借著他的勢，把那幕後之人揪出來。
「三來，你扮起傾心於我的角色得心應手，總歸演了一年多，繼續演下去應該不是難事？」
她此前也想過，宣平之亂之後雲聽樓是否還在，燕家是否還在。可上輩子她與燕家根本沒有交集，去雲聽樓的次數也不多，完全沒有印象了。
他坐著，溫凝站著，隻按方位來說，溫凝覺著自己該高出裴宥一截的，可偏偏，他就是坐著，渾身都透著上位者的氣勢與威壓。
溫凝長舒一口氣。
就是這樣了。
顧飛耳邊如有雷鳴。
「那……那你若一直找不到那位小雅……」溫凝提醒自己清醒一些，他的條約裡是有坑的，「我豈不與你耗一輩子？」
大概是光線變化的原因，裴宥的臉再次看來格外地白皙，他緩聲道：「陛下要我娶昭和公主，我並不想娶她。」
「你的意思是，那幕後之人看出纓瑤在洗塵宴上有意阻攔，認為纓瑤與宜春苑有關係，是宜春苑指使她這麼做，因此一舉毀了宜春苑，還殺害了纓瑤？」
裴宥喝茶。
溫凝收聲。
溫凝騰地一下從矮榻上站起來：「不可能。」
「宜春苑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纓瑤無故死於非命，這兩者有什麼聯係，想必溫姑娘比裴某更清楚。」
「纓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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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蘭原本還站在茶樓門口等，可剛剛溫凝出行有些招搖，很快傳開了她便是溫凝身邊的婢女。
但她一直是好好活著的。
溫凝防著他呢，馬上道：「這是我的秘密，無可奉告。」
溫凝腳步頓住。
溫凝呼吸一滯，好脾氣又沒有了。
但溫凝卻知道，他發自真心的笑，少得可憐。
溫凝心裡的算盤不由自主地響起來。
「不如你告訴我你家姑娘又做了什麼能惹我們世子爺生氣的事兒？」
倘若裴宥像上輩子那樣與她對著乾，用強硬的手段逼她如他所願，她一定頭也不回地跑了。
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你……」她舌頭都要打結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茶樓裡，又開始煮一壺新茶。
溫凝抿唇。
她收回邁出去的那條腿，轉身，重新回到矮榻上，在裴宥對麵坐下。
「裴大人，裴世子，你不想娶昭和公主，大胤多少名門貴女都盼著能進國公府。」裴宥鬆了嘴，溫凝便沒有那麼緊張，軟下語調與他講道理，「我一個四品官員的女兒，哪夠資格做你的正妻？更何況，今日燕家已經上門提親，全京城都知道我要與他定親，您看……多不合適？」
她若守在茶樓門口，豈不是告訴旁人她家姑娘進了這大門緊閉的茶樓？
可要她嫁給他。
可他一張臉平靜無瀾，眸子裡亦是毫無波動，饒是她自認了解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仍舊看不透他這句話是真是假。
溫凝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幾乎蓋過了翻騰的煮茶聲。
她的確沒有什麼資本來和裴宥談條件。
「三年之後和離？」
「做給外人看的假夫妻而已。」裴宥微微抬起頭，神色淡然地看著溫凝，「你嫁燕禮預備了要和離，嫁我我也許你和離，於你而言，沒有任何損失。」
裴宥竟然開口就是萬兩！
溫凝覺得自己嗓子有點乾，她承認，她其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他不止知道她與纓瑤達成一致，在琉球王子的洗塵宴上擋酒，還知道那場洗塵宴，有人意圖謀害溫庭春。
「一日時間。」裴宥撩袍站起身，撣了撣官服上的褶皺，「明日此時，我在這裡等你。」
他起身離開，隻是抬步跨過門檻時又突然回頭：「溫姑娘，誠如你所說，如此優渥的條件，並不是非你不可。」
「你可好好想清楚了。」
他眉尾微抬，眉下那雙眼裡幽光沉沉，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背著兩手，再不回頭地離開。
超級肥的一章，我也懶得拆章了，算是加更，大家新年一次看個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