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講武德（1 / 2）
「此前我在江南遲遲未歸，阿凝才急於說親，若我再晚些回來，恐她已急急嫁作他人婦，以此遮掩兒子的過錯。」
裴宥揭開茶蓋，淺用了一口茶水，聲色始終無波。
容華驚詫地盯著說起這麼大的事還從容淡定的裴宥。
難怪，難怪那溫家的婚事如此草率。那姑娘的出身國公府夠不上，但許個門當戶對的年輕公子不在話下，最終和她議親的，卻是一個在京城無甚根基的商人，還是個年近三十，家中已有嫡子的鰥夫。
今早崔嬤嬤還在她耳邊當笑話與她說了一番。
卻不想笑話笑到自家頭上了！
「此事全是兒子的過錯，阿凝無辜受累，若傳出去，無論於她，於國公府，或於那孩子，都甚為不妥。阿凝為此煞費苦心，連家人都不曾提及，還請母親務必保密，莫要興師動眾。」
裴宥放下茶盞，起身行了一禮。
容華見過大風大浪，又在佛堂修身養性這些年，自問泰山崩於前她都能心平氣和，麵不改色。
可這件事，硬生生哽得她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聽菱蘭這麼一說，憤憤將耳墜拍在梳妝桌上。
溫凝其實想的其實是，裴宥今日若沒來，她就出去，若是來了，她就待在香緹苑算了。
菱蘭想說她馬上是國公府名正言順的世子妃，誰還敢在背後嚼舌根？
溫凝又道：「你去幫我看看，裴世子是否來了？」
嫁就嫁，若嫁過去他讓她不舒坦了，她總能有法子讓他也不那麼好過！
溫凝憋著一口氣，不再想這場婚事，不再去給裴宥寫信，甚至連外頭的事也不多過問，隻一門心思埋頭繡她的「多子圖」。
菱蘭恍然大悟，她家姑娘這也是……害羞了？
容華靜坐片刻，「啪」地猛拍桌麵，嚷道：「嬤嬤！崔嬤嬤！去趙翟府上，把趙翟給我傳過來！」
顧飛默默退下，皺著眉頭稍琢磨了一下自家世子這問話的意思。
怎地這輩子的裴宥，升官比上輩子還快。
仔細想來，的確是有些令人費解。
戶部尚書匆匆地來，滿頭大汗地離去，顧飛也在睡夢中被叫醒，不明白長公主為何問起兩個月前的洗塵宴，還問起溫凝，隻如實回答：「當時看到溫姑娘，裙子上……的確沾著血。」
溫凝正對鏡比劃著一對耳墜。
「姑娘，此番有許多與老爺不甚熟絡的官員都送上重禮呢，我看啊……」菱蘭俯在溫凝耳邊小聲說道，「都是想巴結裴世子的……」
都怪那討人嫌的裴宥！
酉時三刻，灑落在書案上的斜陽寸寸後移，直到消失無蹤。
裴紹被逐出府，國公府如今隻有世子一位成年公子，媒人去是為何人說親，不言而喻。
日子過得飛快，六月十八，何鸞過門，她的多子圖也趕在這一日之前，熬了一個大夜將將繡成。
「母親又入宮了？」裴宥慢條斯理地用著膳，眉眼都未抬地問道。
當日，便從芙蕖院裡傳出話來，長公主誇贊溫氏阿凝嫻雅端方，容姿過人，她見之心生歡喜，還聽聞她親口對崔嬤嬤說自己近來身體不佳，想要盡快讓世子娶親，沖沖喜氣。
但是連聘禮單子陛下都要過目……
誰都不知道菱蘭這陣子的心情，就猶如突然長了翅膀的大雁一般，從穀底一躍升天。前兩天還在為自家姑娘被退婚整夜垂淚，突然，國公府就來提親了！
他們姑娘不僅沒丟婚事，還得了一門頂頂好的，全京城的姑娘都艷羨不已的婚事！
到底發生何事無人知曉，隻知第二日，長公主出了一次府，第三日，崔嬤嬤便譴了媒人去那鴻臚寺卿的溫府。
哪怕如今民風開放許多，可無媒無聘就有的孩子，那哪隻是不妥？出身不明不白，若傳出門去，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溫凝眼見二人拜堂的吉時要到了，菱蘭還未回來，再坐不住，隨意取了一對耳墜戴上，起身往外走。
故意把她灌得迷迷糊糊，得她一個「嫁」字，馬不停蹄上門提親，兼送一封「和離書」，仿佛就契約已成，自顧自地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幸而這麼一番擴建，六月十八遠比預料中熱鬧，若是保持老宅的原樣，恐怕賓客都無處下腳。
是以，沒幾日，國公府與溫家的婚事就定了下來，而長公主親自操持，聘禮單子都一一過問，更親自去各大商鋪定製了許多女兒家用的東西要送往國公府，可見對這門婚事，對溫家那位阿凝姑娘當真重視。
想到他嘴裡的「身無二兩肉」，心下更是氣鬱。
如此一想，溫凝才不那麼氣了。
裴宥垂著眼，看不出眸中色彩，用膳的動作未有停頓，一貫的儒雅好看，「嗯」了一聲便未再多問。
不過，自世子走失，這麼些年國公與長公主的感情早不復當初，世子回來之後也未見改善，除了必要，長公主和國公並不經常走動。
好歹是多活一次的人，管他怎麼做到的，管他為何要這麼快。
從溫闌與何鸞議親開始，溫庭春就買下了隔壁一間空置的宅子，喊了人工過來將兩間宅子並成一間，如此何鸞進府之後，便不會顯得舊宅擁擠。
上輩子琉球王子的洗塵宴在六月初，這個時候溫庭春已經獲罪入獄了，溫闌與何鸞的婚事因此推延，直至後來根本沒能成親。
從前她還對裴世子冷待她家姑娘頗有不滿，知道他來提親那一刻，統統煙消雲散了！
裴世子品性高潔，如同遙不可及的山巔雪蓮，他從前那諸多「不待見」，恐怕是……愛在心口難開，害羞吧！
裴宥恭順體貼地再行一禮，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