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現實（1 / 2）
謝知筠同牧雲算是一起長大，她五歲上便沒了母親，奶嬤嬤便給她找了兩個同齡的丫鬟，不說伺候，隻陪伴她度過那段少時歲月。
有這份情分在，其實兩人可以無話不談的。
但牧雲一貫膽小謹慎，不如朝雨潑辣活潑，謝知筠便不同她商議春華庭的俗務，隻讓她貼身伺候陪伴。
謝知筠看了看牧雲微紅的眼角，頓了頓還是問：「你這是怎麼？可是有人欺辱於你？」
牧雲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抬起頭，看向謝知筠。
因這一樁貌合神離的婚姻，謝知筠這兩月來都不甚快樂，也總是無緣無故發脾氣，心氣從未平和過。
肅國公府中人事繁雜，謝知筠都要一一周旋，又怎可能對身邊的下人生出幾分耐心。
然而牧雲隻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勉強扯出一抹笑。
「小姐放心，無礙的，春華庭中誰敢欺辱奴婢呢？」
牧雲眼睛通紅，她搖了搖頭：「奴婢，奴婢不知。」
謝知筠滿心煩躁：「你到底有什麼事？」
「嗯，聽著了。」謝知筠懶洋洋應一聲。
她抬眸看向蘇蘇嬤嬤：「蘇嬤嬤，不知公府竟是這般規矩，小姑可以如此放肆嘲弄長嫂？」
琅嬛謝氏是百年氏族，早在晚周時便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後來晚周覆滅，前秦興盛，便又在前秦朝堂呼風喚雨。
她站在那，小小的身子如同即將燒開的水壺，就要發出急切的怒吼。
就拿眼前的早食來說，衛氏跟謝氏簡直是天差地別。
謝知筠麵色不變，她讓牧雲給她上了一杯蜂蜜梨湯，慢條斯理抿了一口。
衛戟自幼跟在肅國公衛蒼身邊，十五便上陣殺敵，少時常年隨軍打仗，生活過分隨便，從不講究吃穿。
她麵上粉黛未施，隻淡掃蛾眉，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美麗。
趙嬤嬤回頭，仰視主位上那位明艷的女子。
謝知筠這才屈尊降貴垂下眼眸，落到堂下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女身上。
但這一對姑嫂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主，一個漫天嘲諷，一個怒發沖冠，戰火一觸即發。
謝知筠拿她沒辦法，隻得佯裝生氣道：「隱瞞不報，還不是錯？牧雲，我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為何要欺瞞於我？」
這一次，來的是肅國公夫人崔季身邊的趙嬤嬤。
做作矯情，表裡不一。
謝知筠點了點頭，回到膳廳重新洗手淨麵，這才開始慢條斯理吃早食。
「謝知筠，你好大的膽子！」
剛一進去，她就淡淡道：「跪下。」
衛寧安氣得臉都紅了。
趙嬤嬤垂下眼眸，躬身同她行禮，這才安靜無聲退了下去。
「但我又怕母親當真走了，見不到這最後一麵，小姐，小姐我該怎麼辦？」
她端著世家千金的氣派，一步步往堂屋緩慢行去。
趙嬤嬤麵上笑容不變，同謝知筠行禮，便要請了衛寧安回去。
可她這話說完，牧雲還是沒甚反應，謝知筠便抬頭瞧她一眼。
「母親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意。」
在這一個月的「教導」之下，小廚房有所改善，卻也實在乏善可陳。
然而朝雨口中的「小娘子」卻沒那麼沉穩，謝知筠還未在椅子上落座，就聽一陣急促的踢踏奔跑聲。
衛寧安伸手指著謝知筠，怒發沖冠：「謝知筠，誰讓你把花園的綠菊都鏟了？你不知那是母親最喜歡的花？你怎麼敢？」
謝知筠問：「你可知自己哪裡錯了？」
「我長兄才不喜歡你，你不會舞劍耍槍，你不能上陣殺敵，你配不上我長兄。」
除此之外，小廚房特地給她煮了一鍋排骨湯，算是對她額外的孝敬了。
牧雲從小性子就瑟縮，謝知筠教導她這麼多年，也並無改善。每每遇到大事，她都是喜歡藏著不說，總要謝知筠激她一激，她才肯吐露實情。
「謝知筠，你別得意了，出身高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還要嫁入我們家？」衛寧安一邊喊著，一邊掙脫身邊的蘇嬤嬤。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怒氣沖天的稚嫩吼聲。
但一想到她少時遭的那些罪，謝知筠又說不出教導的話來，隻能慢慢開解她。
待把茶杯放到桌上，她才淡淡道：「小妹，何事驚動你來春華庭？可真是稀客啊。」
謝知筠想起夢裡她痛苦的模樣，張了張嘴，就要再仔細問一問。
謝知筠記得成婚第一日，早食是一盆雞蛋麵並一份炒米，寡淡得她一整日都沒吃下飯去。
謝知筠的心情更糟糕了。
即便如此，百年氏族的底蘊卻絲毫不少。
等到衛寧安一陣風跑入堂屋時，就看到她那剛進門的長嫂一大早端坐吃茶。
牧雲的眼淚唰地奔湧而出，如同雨幕一般，墜入羊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