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姑母（1 / 2）
語音落下，珠簾輕咬，一道絳紫身影出現在眾人眼中。
謝知筠站在衛戟身側，抬頭望來者麵上看去。
來的是個三四十歲的消瘦婦人，她身上穿著厚重的廣繡長衫，外麵披了一件白兔毛的褙子，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顯得空空盪盪，越發瘦骨嶙峋。
謝知筠目光微飄，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她的麵容。
隻一眼，謝知筠心裡便感嘆：這兄妹倆長得也太像了。
公公衛蒼高大英武，通身氣派震懾人心，衛戟同他生得很像，卻又有生母身上的清秀美麗，故而看起來俊朗無雙。
而這位姑母雖同衛蒼生了一般無二的眉眼，可身上的氣質卻並無光明，她眉眼微垂，嘴唇緊抿，臉頰消瘦，周身上下隻有陰沉二字。
謝知筠看人很有技巧，即便她如此仔細打量衛英，衛英卻也無從察覺，反而掃了一眼直勾勾盯著她看的紀秀秀。
「瞧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
紀秀秀是在金銀堆裡長大的，首富紀氏這一代得了十幾個男兒郎，隻她一個姑娘，自然是如珠似寶，嬌寵無雙。
緊接著，衛蒼便舉起了酒盞，高聲道：「今日難得合家團聚，是比過年還要齊全的喜事，咱們闔家上下一起吃一杯酒，慶賀這難得的團圓日，也算補過這個團圓年。」
衛蒼笑嗬嗬道：「對，讓你嫂嫂給你介紹一二。」
「長兄，三弟，不如咱們請姑母先落座？」衛耀文質彬彬，斯文俊秀。
「長兄，」衛英眼中倏然落下淚來，「長兄，阿英好想你。」
待一碗酒下肚，衛蒼就放下酒杯：「大妹，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日？怎麼沒帶茹丫頭回來？」
衛蒼黑著臉，怒道：「這北越境內還有人敢欺辱我衛家人？活膩歪不成？當年沈鬱跪著同我求娶你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這會兒被人無端訓斥，她就像被拔了毛的雞，立即便瞪圓了眼睛：「家中長輩從來慈祥，從不會隨意訓斥晚輩，我倒是不知您是哪裡來的長輩。」
「你別管我！」紀秀秀蹙眉不滿。
衛英掃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欲同她多言。
衛英的眼淚便緩緩收了回去，她仔細擦乾淨眼角的淚，這才抬頭看向衛蒼。
說到女兒，衛英的眼睛立即便紅了。
「我沒辦法，隻能帶著茹丫頭回來娘家，」衛英眼淚洶湧，「兄長，我可怎麼辦。」
倒是崔季坐在邊上，輕輕撫扌莫他的後背，柔聲細語說：「公爺莫要焦急，小姑上午回家來時，茹丫頭就跟著回來了，我已經請濟世堂的大夫仔細瞧過，現在正在倦意齋安睡，並無大礙。」
這一句長兄拉近了分別六年的隔閡。
「今日事多，方才還在書房忙，沒來得及去迎接大妹，」衛蒼大手拍了拍衛英單薄瘦弱的肩膀，「多年未見，大妹瘦了許多，為兄心裡甚是難過。」
兩個人沒有眼神對視，但謝知筠卻卻天生一副玲瓏心腸，不用問，不用看，就知他要做什麼。
紀秀秀這麼一嚷嚷，衛榮的麵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忙起身來到紀秀秀身邊，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秀秀，少說幾句，這位是……」
紀秀秀還要在說什麼，就聽到啪嗒一聲脆響。
謝知筠便起身，手中捧著茶杯，正要同衛英見禮。
他一出來打圓場，聽禮間的氣氛便緩和下來。
「小姑，家宴上這麼多晚輩在，許多事實在不方便細談，不如一會兒去倦意齋，你再同我跟公爺細說。」
「許久不見姑母，姑母安好。」
滿屋的晚輩隻能安靜站在一邊，看他們兄妹情深，誰都不敢出言勸解。
衛英隻顧著哭，哽咽得氣息不勻，根本來不及說話。
他的腳步很快，珠簾被他大手一揮甩到門框上，啪嗒斷了兩根。
衛英看向他的時候倒是顯露出幾分長輩的慈祥模樣，不過她還未來的及開口，外麵就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不得不說，琅嬛謝氏出身的千金，就是同旁人不一樣。
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衛英單薄的肩膀：「你也莫要怕，我衛蒼還在一天，就沒人敢欺辱我衛家人，無論如何，這裡都是你的家，你安心住著便是。」
但衛英看著謝知筠的目光並未柔和下來，反而比方才更加淩厲。
「豈有此理！」
此刻衛戟並未站定，他上前邁了半步，才穩固身形。
謝知筠不知為何是客人先來聽禮間，但還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衛戟身邊。
「是啊，回家就好。」
謝知筠唇邊含笑，溫柔如水：「侄媳謝知筠見過姑母，姑母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