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2 / 2)
不過她沒有走,而是給沈逸矜打了個電話,把祁時晏的情況說了下,讓她找祁淵來。
這兩位兄弟感情好,這個時候,恐怕也隻有祁淵能治得住祁時晏了。
而祁淵接了電話,不出半小時人就到了,進了門,徑直去床邊,扌莫了下祁時晏的額頭,二話不說就掀了他的被子。
祁時晏眼皮輕抬,弓身蜷曲,看一眼:「哥,你怎麼來了?」
聲音堵在喉嚨口,都發不出清晰的音節了。
「都病成這樣了還死扛?」祁淵一手抄過他後背,一手拉他坐起身。
「我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祁時晏頑抗。
「你看你燒成什麼樣了,是出出汗就能好的嗎?」祁淵強勢,拉過弟弟兩隻手,往自己後背一搭,就將人背了起來。
夏薇趕緊上前幫忙,扶了一把,祁時晏還想抵抗,祁淵已經大步流星地背著人出房間了。
簡直是雷霆之勢啊。
夏薇也來不及感嘆了,撿起祁時晏的拖鞋,再帶上她買的藥,小跑著跟出去了。
*
祁時晏三歲時生了一場大病,在醫院住了大半年。
那病很奇怪,說不上哪裡不好,卻又沒一處好的,吃什麼吐什麼,滴水不進。
每天各種檢查,尤其是要抽血,抽得小小人兒胳膊越來越細,而各項指標卻像不穩定的股市一樣,高低起伏,反反復復。
那段時間可他把折磨死了,後來病好了,祁時晏也記住了那痛苦,即使事隔二十多年,醫術醫療條件早就很大程度的提高,但他對醫院的抗拒從來不減。
但現在由不得他。
汽車到私立醫院,醫生護士提前接到通知都等著了,幾人迅速接走祁時晏,做了一係列檢查後,將他送進了病房。
很快祁時晏手背上被紮了一針,輸液瓶掛在了他床頭。
診斷結果是:病毒感染,急性支氣管炎。
夏薇有些懊惱,她以為是感冒,先前給祁時晏吃的藥都是治感冒的,這會拿給醫生看,問有沒有影響。
醫生問了具體服用的時間和劑量,回說不要緊,多少有點用。
「當然有用。」祁時晏半躺靠在床頭上,來的路上睡了一路,這會輸上液,又回來了一點精神,「趁我病要我命。」
夏薇回懟:「你乖乖的早點來醫院,不就沒事了。」
她發現了,祁時晏一進醫院整個人就不一樣了,像個害怕白大褂的孩子,無論要他做什麼,眼神裡全是掙紮,心理上抵抗很久才讓人動他。
原來,那麼輕狂不羈的人也有今天。
護士給他紮針的時候,夏薇甚至想,要是能換她來就好了,那什麼仇都報了。
而祁時晏一聽她「乖乖」兩個字,又被雷得一陣猛咳。
咳得剛停下來,祁淵又補了一刀:「他要有那麼聽話就好了。」
祁時晏腦袋一低,後背滑下床頭,生無可戀地躺平,閉上了眼。
醫生笑了笑,關照了幾句,先行離開了。
病房是vi病房,單人套間,一應設施齊全,除了單獨衛生間,還有一個小房間,裡麵有張保姆床。
夏薇正想問問,要不要她留下來照應一下,有人敲了門進來。
是祁家老宅來的保姆,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一頭中長發束在腦後,麵目慈善,走路的腳步很輕,也很穩。
她走到跟前,先見過祁淵,微微垂目,稱呼了聲:「祁先生。」
聲音也很輕,卻又清晰,讓人聽得很舒服。
祁淵點點頭,正要說祁時晏的病情,床上的人仰起脖頸,喊了聲:「黃媽。」
黃媽走到床邊,扶祁時晏坐起身,察看他臉色,又握起他紮了針的手看了看,滿臉心疼:「你這孩子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那感覺祁時晏不是她主人,而是她的孩子。
後來夏薇才知道,祁家高門深戶,他們家的子弟從出生時就會為他擇選一位性情溫良的貼身保姆,從小開始打點他飲食起居所有的事,陪伴他成長,以及整個漫長的人生,直至生命結束。
這一類的主仆關係感情非常人能比,正所謂你若不離不棄,我便生死相依。
黃媽就是祁時晏的貼身保姆,比祁時晏父母對他還要好。
這會黃媽來了,圍著祁時晏便忙碌開了。
外麵天也很晚了,夏薇見沒自己什麼事,便準備走。
黃媽回頭,請她留一步,找醫生開了兩盒板藍根,送給她。
黃媽說:「今兒謝謝夏小姐照顧我家宴兒,隻是宴兒這是病毒感染,怕是會傳染。夏小姐這藥帶回家沖水喝,預防一下,如果有咳嗽鼻塞的症狀,就來找我,我帶你看醫生。」
話說得客氣,又負責。
一個保姆如此,大戶人家的家教果然不一般。
夏薇接過,道了聲謝,對祁時晏說:「明天我來看你。」
祁時晏笑:「行啊,早點來,我這一身的病毒等你。」
夏薇:「……」
這人還能有個正經的時候嗎?
她說行:「明天我來給你打針,保證你腫起來的那種。」
說完,不等祁時晏反駁,揮揮手,出了病房。
祁時晏:「……」
祁淵左右看看,笑出了聲:「你倆這冤家有點意思。」
祁時晏扌莫了扌莫額頭,想起昨晚種種,和自己今天這病,失笑:「的確是冤家。」
祁時晏剛到醫院的時候就被打了一針退燒針,這會護士又來查溫度,已經降了些,關照他多休息。
祁淵見此,也放下了心,交代了一些事情給黃媽,也準備離開。
「等等。」祁時晏卻不放人,他有話要說,心頭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