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悔過書（1 / 2）
丁知青最後還是走了
她走的這一天, 天氣難得的晴朗，是近日以來的第一個晴天，溫暖的陽光灑在大隊上, 就連天空也清澈蔚藍了幾分
她下鄉也快5年了，雖然鄉下日子艱苦, 但是過日子這裡一點那裡一點, 這麼多年下來了，東西也是不少
尤其是去年發下來的糧食肯定也是要帶走的，這樣的大包小包之下, 知青院卻是沒有一個人出來送她的
丁知青站在門口看著自己，住了幾年的房子, 看看自己這一堆收拾出來什麼也舍不得扔的東西, 最後抿了抿嘴
算了
等到回城裡以後，她都能重新置辦東西, 這些東西, 不要也罷
這樣想著丁知青又收拾了一些東西出來，猶豫了幾分, 抱著東西就往女知青的屋子裡走
「乾什麼」門一開裡麵的知青不屑的看著她
雖然回城名額隻有一個，大家確實是為了這個名額鬧得不愉快, 但是丁知青這樣的, 她們又很是看不上了
你說她要是嫁在大隊裡麵和那些人過不去，想要回城, 她們也勉強理解一下
但是嶽知青可不一樣, 他在知青院可是很能乾的，不然也不會回城的名額直接給他
他們倆去年結的婚，現在孩子還在吃奶，丁知青就要搶嶽知青的回城名額, 她們確實是頂頂看不上的
尤其是，本來這個名額還可能分到她們手上
雖然說如果輪到她們自己，她們也不確定會不會和丁知青做出一樣的反應
但是現在她們心裡可還憋著氣呢
看著自己這麼不討喜的模樣，丁知青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她搖了搖頭，轉身又走到外麵去了
看著這大包小包的，她皺著眉，心想，要不等會兒送給大隊的人算了，就看到那邊一輛牛車悠悠的開了過來
「丁知青，走，我送你去公社坐車」
丁知青有些意外，沒想到大隊還會安排人送，她心情有些復雜
不過這樣也好，她的東西就能帶走了，到時候去市裡的時候再慢慢搬就是了
兩個人就開始搬起了丁知青的這些東西
棉被，衣服，糧食
一樣一樣都放到車裡以後，她們就出發了，一會兒岑小山還要回來上工，可不能耽擱什麼
「謝謝」坐牛車去公社的話，就很省事了，丁知青在車上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感謝說道，「沒想到大隊還會派人來送我」
岑小山坐在前麵，搖著牛，聽到丁知青的話，直接說道，「那你可想錯了，這可不是大隊上讓我來送你的」
丁知青錯愕了一下，神色更為復雜了，她低下了頭，手不斷的捏著，有些不確定的說著，「是他嗎」
「是嶽知青」岑小山也忍不住感嘆，直接說道，「你說你圖什麼呢，這嶽知青人多好啊，乾活又厲害又懂知識，這有一個回城的名額，以後總會有兩個個的，有嶽知青你的日子不會難。
和回城的事情誰說得準以後指不定遇到什麼人呢，這年頭好男人可不多。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這孩子還小，你回去嶽知青也不會難為你」
聽罷，丁知青的臉又沉了下來，神色淡淡道，「是他讓你來勸我的吧別勸了，我不會回去的」
見她不高興了，作為局外人的岑小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訕訕一笑，然後從兜裡掏了掏錢，遞過去
「我嘴賤我話多，你可別誤會，嶽知青隻是讓我過來送送你，那還有這個是他讓我給你的」
那是張大團結
「不用，讓她留著照顧好小詳吧」丁知青看著這些錢，隻覺得是嶽知青的算計，她神色淡淡不為所動
好不容易能回城了，她不可能為了這幾十塊錢改變心意
「不是，嶽知青真的隻是讓我把錢給你，沒乾什麼，過來送你也是他讓的，不然你可得一個人帶著這麼多東西。這多貼心多大氣一人啊，我這不是有感而發嗎」
「你們知青想回城我們也能理解，這年頭誰不想進城啊就算換我們，這也得為了進城名額打起來。」
岑小山也是頭疼，心裡怪著自己，剛才沒事嘴賤乾什麼，這送人就送人吧，非要這麼多廢話
這人家兩口子的事情，他在這瞎摻和什麼想想岑小山，心裡都覺得苦哈哈的
丁知青還是不為所動，低著頭，擺弄著手好一會，冷笑著幾分說道，「我不要這錢，你回去送給他，就當我送給她和林小惠的份子錢吧」
「啊」岑小山一個哆嗦，道，「你說誰」
「林小惠，你嫂子」丁知青冷笑，「怎麼，你不知道你那嫂子可主動了，沒事就來找他，各種東西送，各種求幫忙。嗬嗬，我這走了倒是如了他們兩個的願，這錢就留給他們吧」
「不，不可能吧」岑小山震驚中帶著幾分自己都不確定的心虛，「我嫂子和嶽知青都不是那種人」
「嗬嗬，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不回去就是為了我和孩子，他就更應該先回去幫著運轉，到時候給我們兩個打錢回來，找機會把我們接回去，但是他呢」
「打死不一個人回去，要說為了我和孩子，你說」
林小惠突然看向岑小山，說道，「如果是你，你覺得是在大隊上上這點工好，還是回城裡一個月20多塊錢的工資好就20多塊錢在大隊什麼買不到」
岑小山說不出話了
要是他的話，那肯定是城裡的工作比較好，他們大隊雖然說不缺糧食，但是存錢還真存不下來
「說不出話了吧」丁知青冷笑，「都說我狠心，但是誰知道這些」
「也，也許是誤會呢，嶽知青就是不放心你們倆」岑小山慫了慫腦袋，「平時也沒見著我嫂子和嶽知青有什麼往來，再說真要是嶽知青對不起你，你怎麼不先說呢」
「我都放心他先回城，他不放心我們在大隊再說，說了又能如何你都不相信，別人怎麼會信」丁知青語氣淡淡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反正我這一回城以後也不會再過來了，別的不說，小詳是她的親兒子，他會好好對待的」
她表現的越淡定，岑小山就越心虛了，林小惠可是他嫂子呢，要是這樣的話
心虛，真的心虛
你說他沒事攬什麼活呢這在地裡好好上工不成嗎非要跑過來送人
想想自從他大哥去世以後，他嫂子的表現，岑小山下意識扌莫了扌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真的很難有底氣直接反駁丁知青了，隻能弱弱說道
「要是這樣的話，這個錢你更應該拿著了，城裡到處都需要用錢了」
「嗬嗬」丁知青冷笑，「是，十塊錢就能讓他毫無虧欠地送我走了」
本來丁知青雖然有所猜測，但是也隻是猜測，對於拋下父子兩個人自己進城，她還是有內疚的。但是看到岑小山就過來送錢，她可不是明白了
不然大隊上這麼多人，嶽誌知青為什麼偏讓岑小山過來送她呢
「這錢我不會要的，30塊錢換一個心安理的，他想得美。他們就欠著吧，這樣才會對小詳好。」
「收呀」
正在兩個人說話之間，一個小腦瓜子從後麵的行李堆中冒了出來，眨著大眼睛看著她們兩個，奶呼呼道，「收錢」
她這突然冒出來的，直接給岑小山嚇了個夠嗆，拉住牛車的繩子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看著小丫，聲音都有些破音了道
「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一直在這裡呀」
小丫晃晃腦袋，然後從這堆行李裡麵擠了出來，揉了揉自己弄得亂糟糟的頭發，上前拿起岑小山手裡的錢就遞給丁知青，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錢，傻蛋才不要錢」
丁知青有些帶人的看向這個小崽子，眼神中都帶著些迷茫
啊，不對，她收拾行李的時候，什麼時候把小崽子說收到裡麵去了
啊不對
她又不瞎，怎麼可能把小孩子放到行李裡麵，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時候跳上來的呀
「小丫」岑小山也有著同樣的迷茫，但是相比較迷茫，他更多的是驚恐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不對，你是一個人過來的你奶知道嗎完了完了，我要死了，你奶會殺了我的」
小丫晃晃悠悠走到一邊，蹲上小手杵著下巴，晃著小腦袋說道，「不知道呀，我偷偷跑的」
她就是出來玩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她們這邊收拾行李，作為一個膽大的小崽子，小夥伴們又要去上學了，那就趁這兩個人沒注意就鑽上來了，搭個順風車
「我也去公社買糖呀」小丫喜滋滋地說著，覺得自己可太聰明了
岑小山捂著月匈口，已經預知到了，等他回到公社以後會被李大花給弄死的畫麵了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丁知青神色復雜地看看小崽子，再看看手裡的錢
說實話，她手頭確實沒什麼錢，錢都是嶽知青管著，她也低不下頭，收東西的時候就沒和他要錢，手頭的錢買了票也就差不多了
「大得很」小丫拍拍月匈口繼續說道，「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錢要收著呢，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小崽子不好過的」
這個錢要不要都不影響
「你以後有錢了再接小詳呀」小丫碎碎念念，「當爹的不行呀」
小丫就是跟著她爹一起長大的，但是那日子，不說也罷了
「你還懂這些啊」丁知青緊緊攥著錢，很是糾結
「我懂的可多了」小丫晃著腦袋，看著丁知青糾結的神情，眼眸清澈，就像是隨意一問
「你不收錢就可以不用看小詳了」
丁知青神色一頓，低下了頭，臉上神情逐漸冷淡了下來，看著手上的錢，沒有說話
小丫晃了晃腦袋，沒看丁知青了，沖著岑小山軟乎乎催道，「開快點呀，我不能被發現偷跑出來」
「你還知道啊」岑小山嘴角一抽，可算是感受到了熊孩子的威力了這都能跟著跑
因著這熊孩子的突然到來，岑小山加快了趕車的速度，他們很快就到了公社，然後丁知青送到了車上
丁知青神色一直都很復雜，但是那筆錢最後還是沒有還過來
小丫和她也不熟，站在車子下麵，看著車窗邊沉默的丁知青，奶呼呼地大喊
「小詳會想你噠，爹靠不住的」
丁知青看了過來，看著短手短腳的小崽子，再想想自己那還隻會爬的小詳，刷一下關上了窗子，關上和這個大隊的聯係。
小丫和岑小山就在底下看著她，看著貨車一路開走，看著丁知青頭也不回
岑小山臉上閃過幾分迷茫，低頭看向小丫，有些懷疑地說道，「所以她之前說的話果然隻是騙我的吧」
小丫看了看這腦袋空空的大人，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就轉身噠噠噠跑去供銷社買糖
看得岑小山什麼疑問都沒有了，一顆心懸在空中，連忙跟在小丫蛋後麵，警惕的地四處看著，那是看誰都不放心，生怕人要是跑丟了，他回去就得被李大花給五馬分屍了
好在小丫確實隻是搭個順風車過來買糖，沒有搗蛋的想法
這會還早，供銷社也才剛剛開張，小丫剛一過來，就看到擺在攤子上熱騰騰的雞蛋糕，她眼睛一亮，立馬就湊了上去
「雞蛋糕，我要半斤」小丫興奮
「一邊去，買不起就不要看，也別圍在這裡，別在這裡惹事」王小燕揮手趕人，很是不耐煩道，「髒兮兮，小心弄髒了東西」
哦吼，小丫眨了眨大眼睛，看向麵前這個麵向刻薄的供銷員，忍不住歪了歪腦袋仔細看
這場麵似曾相識啊
還記得她第一次跟著岑永望過來的時候，就是這個供銷員招待的他們，然後他們得到了好多便宜的東西，一想到這個小丫的眼睛一亮
「趕緊的給我一邊去，賣可愛也沒有用，我這都是要給錢的」王曉小燕還沒有感受到危險正在來臨，對於小丫的賣萌不為所動，直接趕人
小丫就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哪來的小傻子家裡大人呢，趕緊把人帶走」
「瞎子姐姐」
眼看著王小燕真的要打自己出去了，小丫趕緊喊人，睜著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一臉興奮
「死丫頭，竟敢罵人小心我打你」王小燕生氣
「瞎子貨」小丫不理她的態度，繼續說著，「有沒有瞎子貨哇」
「瞎你娘」王小燕正想罵人呢，但是去年那之前被支配的恐懼感突然浮了上來
她帶著些驚悚的仔細看著小丫
沒辦法，那一次她可是損失大了，好不容易偷偷藏下的瑕疵活一掃而空，還要擔心被告狀，她可是怎麼都不能忘，後麵也收斂了好長一段時間
她記得那時候那小崽子瘦瘦的，髒髒的，但是今天這個白白淨淨可可愛愛的小崽子
但是這大眼睛，好像真的還是之前敲詐了她的那人
王小燕迅速後退一步，在這裡左看右看，生怕岑永望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敲詐她一番
「你爹呢」她驚恐問道
「我一個人來噠」小丫歪了歪腦袋，然後甜滋滋問的，「今天有沒有瞎子貨呀」
「有紅糖」王小燕想叫這小崽子滾，但是想了想還是趕緊把人送走的好
「買」小丫小手一揮，非常豪氣地買了一斤紅糖，然後又買了半斤雞蛋糕，還有兩包糖果
然後在王小燕慶幸的目光下和岑小山震驚的目光下，小丫滿載而歸，噠噠噠往外麵跑
岑小山下意識看了看王小燕這個自來刻薄的供銷邊，又看了看天邊，想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收起了，不然她還能這樣平易近人
「同誌，我也想要瑕疵貨，還有不要票的紅糖嗎」想了想，岑小山也眼巴巴地湊了過去
「滾，什麼瑕疵不瑕疵的，我看你是眼睛瞎了，不買東西就趕緊給我滾，別在這裡找事情，問問問的，你問一句她問一句，我們這還做不做事了」
王小燕毫不客氣地噴了過去
岑小山隻能訕訕離開
好吧，太陽還是東邊起來的，還是那個刻薄的供銷員
不過也沒焉多久，他迅速想起了跑出去的小丫，立馬就跟著沖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了在門口等他的小崽子岑小山這才鬆了口氣
媽呀，嚇死個人了
「你好慢哦」小丫惡人先告狀
「」
他真的是太慘了
公社離大隊不遠，他們馬車也就半小時就到了
這麼來回走了一趟，說實話，岑永望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小丫去公社裡了。
如果不是她抱著一堆吃的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愁眉苦臉的岑小山的話
「我今天去送丁知青」岑小山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他會帶著小丫回來，說完了以後，看看麵色沉沉的岑永望還有朱娘等人，岑小山上一刻也不能等迅速就跑了
「小丫」岑永望麵色嚴肅地看向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崽子，「誰讓你去公社的」
雖然說公社距離大隊並不遠，但是公社可不像大隊，那裡什麼人都有，真有什麼也沒人會注意，和大隊這種來隻陌生的雞大家都能認出來的不一樣
「我，我就是看看嘛」小丫也有些心虛的，轉著眼珠子，可憐巴巴說道，「我一個人不好玩」
「所以你也要去學校嗎行，我一會兒就去給你報名」岑永望冷著臉說道
「我錯啦」一聽到要上學，小丫立馬眼淚汪汪地沖過來，抱著岑永望的大腿，可憐巴巴的道歉，「我以後不一個人去公社了」
「還有呢」岑永望繼續
「去哪裡玩也要和你們提前說」小丫委屈巴巴說道
「還有呢」
「不打架，不爬樹」
被迫做出了一係列保證之後，之前還得意洋洋的小丫就被罰去剛才說的話都抄一遍，做一份檢討書了
不僅如此，她跑去公社買的東西也被殘忍沒收了
「嗚嗚」
小丫坐在炕邊，手上拿著鉛筆，在這裡委屈巴巴的寫著字，那小手跟個雞爪子似的握著筆筆，在這一筆一畫的寫著，字也認不全，還得用拚音來湊一湊
委屈得她眼睛包著淚，一邊寫一邊抽抽噎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