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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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身為太平道中的二把手,又擔負著固守後方的責任,倘若在此時在這對陣漢軍的當口出現了什麼差池,隻怕要生出亂子來。

而城下之人的打扮和他們儼然對張寶的十萬分擔憂,讓城上守軍於這震驚消息麵前更少了幾分警惕。

廣宗不比下曲陽。

因盧植部正在不算太遠的地方,他們斷然不會接納流民或者投軍之人入城,以防混入了什麼刺殺大賢良師或是奪城的敵方人物。

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將重病的地公將軍留在城外的舉動。

加上張寶的部從倒是很懂規矩地讓更多人留在遠處,也讓這些城防軍小鬆了一口氣。

「請速將地公將軍接入城中!」皇甫嵩又運氣高喝道。

守城之人聞言一震,立時緩過神來。

他一邊著了人前去通知張角,一邊在盤算了一番後決定先將張寶給接上來。

雖說有大賢良師的符水,自然能百病全消,但也架不住這地公將軍此刻看起來著實病危的樣子,讓他絲毫不敢有任何的耽擱。

他見抬著張寶的幾人身邊都沒有兵刃在側,心下稍安,讓人先將城門打開將幾人放進來。

那可是張寶!

大賢良師的胞弟!

黃巾軍的出身讓他在此時還是不免用尋常的鄉黨親屬邏輯來思考問題,守城的原則性問題在主帥胞弟的生死安危麵前,顯然還是要讓步一下的。

在吊橋放下之時,皇甫嵩也並未因為計劃順遂而露出任何破綻,而是做出了一副喜出望外朝著城上致謝的表情,這才拔腿朝著城中而來。

大約城上的一眾守軍裡,也就隻有一個對著這支意外來客露出了點迷茫的神情。

「你愣著作甚?」他旁邊之人問道,「還不過來搭把手。」

「我上個月被大賢良師派去往下曲陽送信的時候,地公將軍身邊好像不是這些人……」

他嘀咕了句,又覺得此番送人前來醫治,必定是腳程最快的人,而張寶的親信該當留在下曲陽鎮守城池才對,或許是他多心了。

然而正在這一行人入得城來,得了這守城頭目接待的當口,他驟見那扛著張寶的幾人從那張滑竿軟臥之下抽出了數把長刀,以極快的速度分到了同伴的手中。

在他下意識出口的「敵襲」二字裡,那個當先的「地公將軍部從」臉上已然不見了對張寶病情的擔憂,儼然是個氣貫長虹的悍勇之將。

他一刀劈中了守城頭目,將其踹開在旁後直往城上而來。

廣宗為張角所掌控,城上守軍不在少數,皇甫嵩與曹操等人手握武器而來,要的正是讓城門暫緩關閉,所以他們必須在這短時間內控製住兩處。

一是城門,二是城頭的吊橋絞盤。

城門處有張寶這個活生生的擋箭牌在,眾人投鼠忌器之下多少還有些周旋餘地,要緊的還是城頭。

還不等曹操將那句「中郎將小心」的話說出口,皇甫嵩已登上了城牆。

然而城頭守軍調轉弓弩而來,射中的卻不是皇甫嵩,而是在他上行階梯之時砍殺的黃巾兵卒。

這兵卒的屍體此刻被他握在手中,充當起了一塊盾牌的效果。

在速戰了結黃巾,平定大漢境內戰亂的意願之下,皇甫嵩根本無從考慮對方的從賊中到底有無隱情。

在這不能成功奪城便唯有死路一條的情況麵前,他也不可能去想這樣多的東西。

有一掩護在前,也無疑更給他增添了幾分安全感。

而城頭的守軍,此時也不敢將所有的攻勢都集中在他和幾名精兵親衛之上。

誰讓在皇甫嵩於城下發難的同時,那先前還距離城牆有那麼一段距

離的「張寶部下」,也在此時一窩蜂地朝著廣宗城的方向湧來。

那些可都是皇甫嵩麾下的精兵強將!

他們在長社之戰和下曲陽之戰中還未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可在此時不同。

在這正麵朝著城頭而來的奔襲戰中,自城上射來的飛矢幾乎沒有影響到他們突進中的軍隊陣型。

就算有人的防護出現了什麼疏漏之處,被流矢命中奪去了性命,也完全沒有影響這些人將同伴留下身後,前行中依然腳步穩健。

雖然穿著的還是黃巾兵卒的衣服,可整個隊伍所表現出的勢吞猛虎之態,讓他們像極了一支無畏且尖銳的箭矢,直擊這廣宗城而來。

而城頭的皇甫嵩等人也是一樣的。

在這位當先發難的悍將手臂上,難以避免地已經被一支箭矢命中,但他的臉上毫無身為主帥卻在此時當先受了傷的憂慮,而是依然穩固地擋在那絞盤之前。

就仿佛城下那些如潮水般湧來的兵卒,也在同時正是一股支撐他站在此地的力量。

直到這些人到了近處,城頭之人方才留意到,除卻尋常黃巾的打扮,在這些人的身上還係著一根紅色的布條,正是為了區分兩方人馬來以免誤傷。

但也或許,並不需要有這根布條也不至於讓兩方出現什麼錯認的問題。

一度於邊關廝殺戍守的將士在終於猛虎出籠的時候,和尋常的黃巾兵卒呈現出的麵貌截然不同。

也不過是那支直奔城下而來的隊伍中倒下了數十人後,他們就已經踩上了吊橋,直接搶入了還未來得及合上的城門,更是快速地沖上城牆,擋在了皇甫嵩之前。

這等可怕的進擊效率無疑是讓這廣宗黃巾都感覺到了震悚。

他們奪城自立以來,於「平定」冀州的過程中也算是見過了不少漢軍隊伍,卻直到今日方才見到這樣一支凶相畢露的朝廷隊伍。

他們不怕死嗎?

倘若喬琰也身在此地的話,或許會能給他們一個答案。

漢末對軍功封侯條件的放寬,讓此戰儼然有兩軍決勝關竅的情況下,人人都想為得一功名而拚死一搏。

就跟她此前在長社一戰之前說服薛氏和田氏為她效死的時候一樣,這種擺在麵前的利益誘惑讓人不惜為之振奮精神。

而更關鍵的是,別看皇甫嵩此人行事有肅然若雷霆之風,卻能在史冊中留下「溫恤士卒,甚得眾情,每軍行頓止,須營幔修立,然後就舍帳。軍士皆食,己乃嘗飯。」這樣的記載,足見皇甫嵩於治軍一道上的本事。

對士卒的關切懷恤之心,值此要害之時,正是心向主帥的良方。

何況此地還並不隻有皇甫嵩這一支隊伍!

當他們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皇甫嵩的先遣部隊以及隨後進城的那一批身上的時候,便難免要忽略掉對周遭的觀察。

盧植眼見皇甫嵩已經成功騙開了城門,又在此時以身作則地控製住了城門,當下就發動了進攻的信號。

他上馬提劍,揚聲喝道:「義真已身先士卒,不懼死難,我等豈能落後!廣宗正在眼前,請諸君隨我同往!」

這同樣是一支精兵!

隻靠著皇甫嵩帶領部將的人數,或許能在一時之間占據城頭,但廣宗城中黃巾勢大,依靠著兩麵包抄還是會將這個城頭給奪回來,可在此時加入了他這支另外的勢力便大有不同了。

早前皇甫嵩就將自己帶來的一部分騎兵交托給了盧植一並指揮,現在並入盧植本部的騎兵之中,快速出現在了廣宗城的視線範圍之內。

而隨後出動的步卒同樣步履匆匆,在留出了圍攏三麵城牆之人後,更多的還是沖入了那扇完全被占據的城門之中,循著這一方城牆上的勝況,繼續朝著城中推進。

廣宗城的規模不小,甚至有內城與外城兩道城牆。

但偏偏因為盧植此前一直與張梁在曲周小規模作戰,看起來在短時間內不可能突進到廣宗城下,此地城牆的堅壁屏障和城下的陷阱更是讓人從未想過漢軍會以這樣快的速度攻伐進城。

以至於在此時——

在那內城的城牆上雖是也有那麼幾個早早守在上麵的兵卒,放出的守備之箭也奪去了幾位攻城者的性命,但在盧植部的攻城隊伍麵前,卻成了一道不夠格的防守。

騎兵當先的速攻隊伍後,跟著的便是推著攻城錘的小車,悍然轟開了還未加固嚴實的內城城門。

這正是以有心算無心的結果!

盧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喜色,內城城牆打開了豁口,接下來的事情便要簡單多了。

當然雖有此時兩方軍隊成功於城內會師,也已經正式掌握了內外城在這一側的防守,這場進攻廣宗之戰還不能算結束。

誰讓這並不是夜間。

為了選擇一個讓人覺得不像是會渾水扌莫魚的時間,皇甫嵩並未介意在白日裡發動這場騙開城門的進攻。

也便同時意味著,在城中的黃巾兵卒要想盡快進入備戰整軍的狀態,並不像是夜間那麼麻煩。

張角更不可能像是張寶當時的情況一樣,在發覺城中出現異常到披上甲胄走出門的這點時間裡,都已經夠皇甫嵩殺到他麵前了。

此外,這位大賢良師既敢於做出與大漢叫板的起義舉動,也就自然不至於在先聽到弟弟重病於城門外求援,後聽到漢軍攻入城中的消息之時,露出什麼失態的表現。

他從麵貌上看來依然是好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張角朝著周遭環視了一圈,眼見自己身邊的兵卒,或者說是信徒對自己投來的狂熱眼神,站起了身來。

這幾日間他的身體不比往日,越發意識到了臨近天命宣召的疲乏困倦,但掀翻大漢統治的意願還支撐著他不能倒下來。

他以依然平穩的語氣開口說道:「諸位也從傳回來的消息中聽到了,漢軍讓出了一麵城牆的缺口,給了我們突圍的機會。我等的確有一個選擇是從那處出逃,隻要收攏起手下太平道兄弟,另擇一城堅守,便也還能得到再次拒守的機會,但諸位不妨想想——」

「漢軍能以我弟兄為質,必已攻破下曲陽,這讓出的缺口到底是生路還是死路已成未知之數,為今之計,倒不如於城內與對方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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