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085 「以後就是皇家元寶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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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珍寶閣出來後,柳氏就沒再開過口,沈明珠則垂眸掐著自己的指腹,心緒也是不平。

腦子裡一會兒是小時候的場景,一會兒是剛才第一眼看見元寶時的驚艷跟被他比下去的挫敗惱怒,還有元寶在珍寶閣中搶他首飾的妒恨。

馬車停在沈府後門口,柳氏下了車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回院子裡休息了,說什麼時候沈雲芝回來什麼時候再喊他起床。

看這個樣子,午飯是不打算吃了。

沈明珠也沒胃口。

他等柳氏離開後,才緩步下了馬車,抬腳朝後院走去。

他的院子很是寬敞精致,每一處的布景都是按著他的喜好來的,知道他喜歡陽光,柳氏特意把這塊采光好的庭院給了他。

八年時間,沈明珠已經在這院子裡住習慣了,理所應當地把自己當成沈家少爺,或者說,他就是沈家少爺,直到今天元寶出現。

沈明珠站在院子門口,再看裡麵往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色,竟覺得透著幾分陌生,光亮甚是晃眼。

八月份的好太陽,他卻心頭陣陣發涼。

沈明珠半點都不想進院子,於是扭身朝另一個方向走。

「少爺,大人不讓您去後麵……」見沈明珠繞過自己的庭院朝後走,他身邊貼身伺候的小侍急忙出聲攔他。

小侍話還沒說完,就對上沈明珠突然扭身回頭時冷冷的臉色跟眼神,嚇得一個哆嗦,低著頭不敢再吭聲。

他記得,上一個在沈明珠院裡伺候的下人,就是因為不知哪裡惹了沈明珠,被他一頓苛責打罵,最後那人氣瘋了才往外說沈明珠不是真少爺。

結局自然是被沈家滅口了。

小侍臉色蒼白,想到這裡,頭垂得更低。

「你是沈家少爺還是我是沈家少爺,」沈明珠朝小侍慢慢走過來,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小侍臉上,厲聲道:「我去哪裡還需要聽你的?」

那小侍也才十三歲,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嘴唇磕在牙上,嘴角當場就腫了。

他不敢抬頭,下意識捂著臉跪下認錯,「少爺贖罪少爺贖罪,我知錯了不敢了。」

沈明珠揉著手腕,垂下眼皮俯視他,神色輕蔑地像是在看一隻螻蟻,「你最好是不敢。」

沈明珠轉身繼續往前走,「跟上。」

小侍立馬從地上慌亂地爬起來,跟在他身後,哪怕臉上火辣辣地疼,都不敢再抬手捂。

小侍知道沈明珠今天心情不好,也明白他剛才打自己純屬就是遷怒,但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是主子。

外人都說沈明珠是京中第一公子,知禮嫻淑,舉止端莊,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是禮部尚書家裡熏陶出的書香小公子。

可那也隻是外人眼裡,隻有他院裡的下人們知道,沈明珠是什麼德行,隨手打罵是常態,稍有一絲不順,都會被罰關柴房中不給飯吃。

要說言傳身教,明明沈主君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怎麼沈明珠就跟他不同呢。

小侍不敢多想,但又很害怕,因為沈明珠庭院後麵這個近乎荒廢的偏院,除了沈大人跟沈主君,連沈明珠都不被允許進去。

現在,沈明珠卻輕車熟路地往裡走。

小侍被留在外麵放風,沈明珠自己推開院門進去。

這裡關的不是別人,而是沈家少爺的奶爹爹,也是沈明珠的親生父親。

跟整座尚書府不同,這座小偏院雜草橫生,要不是外頭晾衣杆上掛著幾件今日剛洗過的灰布舊衣,一眼望過去都以為這兒沒人住。

狹小的屋子,沒什麼陽光的庭院,破舊的木門以及缺磚少瓦的屋頂。可以這麼說,前麵的尚書府有多光鮮亮麗,後麵的這座小院就有多破爛荒廢,像是刻意被人遺忘在這裡。

但又死死的綴在尚書府後麵,跟陽光背後的黑暗影子一樣,切割不掉。

「爹。」沈明珠趟過雜草,朝屋裡喊。

聽見他的聲音,小柳氏連忙從裡麵出來。

他跟柳氏年齡相仿,甚至小柳氏一歲,兩人容貌有幾分相似,可惜的是,柳氏皮膚光鮮,氣色極好,小柳氏則膚色暗黃,頭發秋草一般乾枯,猛地看上去,活活比柳氏老了二十歲不止。

每次看到小柳氏,沈明珠都會深刻認識到嫡庶二字的區別有多大。

一個是鮮亮奪目的沈家主君,一個是苟活於世的蒼老男人。

小柳氏看到沈明珠後,眼睛瞬間亮起來,滿臉的欣喜高興。

他上下打量沈明珠,見他吃得好穿得好,妥妥一個大家公子,這才放下心來,嗔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喊我爹,喊我奶爹爹。」

他屋裡髒亂,不想讓沈明珠進去,便搬了個長條板凳,扯著袖筒擦了又擦,最後讓他坐在院中唯一有太陽的地方,便是晾衣架前麵。

沈明珠回回看見這條泛黃發黑的長凳,心裡都甚是嫌棄,但他還是坐了下來,同時想著這身衣服回去就脫掉扔了。

他覺得髒。

「前院那個才是你爹,你得記住了,我用我現在的代價換你成了他兒子,你可不能不珍惜,要不然怎麼對得起我為你付出這麼多。」

提到舊事,小柳氏就啐一口,滿心怨氣,同時罵一罵柳氏那個賤人,「也是他投胎好,但凡我是從他爹肚皮裡出來的,我便是嫡子,哪裡還有他的事情。」

「現在的沈家主君是我才對,你我是光明正大的親父子,要什麼『奶爹爹』做遮掩,我又怎麼會活成現在這樣。」

小柳氏跟個怨夫一樣,隻要沈明珠來,必然要說上那麼兩句。

小柳氏跟柳氏是同母異父,隻因柳氏的親爹是主君,所以柳氏生下來就是正兒八經的柳家少爺,小柳氏的生父是花樓裡贖身的哥兒,所以他生來身份低人一等。

沈雲芝年輕時,剛剛在科考中展露頭角,考中舉人得了會元,就被柳母榜下捉媳相中了。

柳家從商不缺銀錢,缺的是身份地位,所以柳母要找個將來能當官的娶她兒子,這樣柳家也算有了庇佑。

要嫁,自然嫁最好的那個兒子。

柳母把嫡子柳氏許給沈雲芝,因沈雲芝長相屬實好,柳氏隻看了一眼便芳心暗許非她不嫁,而跟他一起看上沈雲芝的還有庶子小柳氏。

可惜小柳氏的身份上不了台麵,沈雲芝至少表麵上對他並無想法。

小柳氏惱恨在心,竟在沈雲芝跟柳氏大婚的前一天,用計先跟沈雲芝「同房」了。

因第二天便是沈雲芝的大喜之日,兩人默契地瞞下此事沒往外說。

有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後來小柳氏跟柳氏先後有孕。

柳父先知道的這事,他沒敢告訴柳氏,先是威脅了一頓沈雲芝,又給小柳氏找了個女人,匆匆把他嫁出去。

畢竟他怎麼可能允許一個賤人的兒子爭他兒子的東西,不弄死小柳氏已經是他最後的仁慈了。

出嫁前,柳父讓小柳氏把剛一個月的胎兒落了。

小柳氏哪裡肯,陽奉陰違偷偷把藥倒掉,將小孩以早產的名義生下來。他嫁的那女人也傻,竟是不知道自己接了別人的盤。

事情過了兩年,柳家敗落,柳母柳父先後因病去世,緊接著小柳氏的女人也死了,他帶著一歲的兒子「元寶」回到娘家。

娘家無人依靠,他便住在柳氏這個哥哥的家裡,跟他哭訴自己出嫁後的不易,柳氏沒辦法,看在孩子的份上,才讓他留下來。

而沈雲芝因成親後無心讀書,導致春闈落榜,後年春天才能再考。

沈雲芝到底是個讀書的料子,第三年春闈榜上有名,即將要考殿試。

柳氏怕沈雲芝在外頭有別的男人,又想起她本就是自己母親榜下捉來的,免不得多想如果別人也這麼做怎麼辦?

所以他起了去京城的心思,可那時他兒子「明珠」還不到三歲。

柳氏坐在床邊撫著小「明珠」的臉蛋,滿眼不舍慈愛,最後因為沈雲芝,咬牙狠狠心把「明珠」留在老家,讓小柳氏照顧。

當初柳氏把小柳氏留下的原因,就是他能奶兩個孩子,導致「明珠」一直喊他奶爹爹。

外人聽久了,也以為小柳氏是沈家少爺的奶爹。

柳氏在家的時候,小柳氏對兩個孩子一樣好,甚至對「明珠」更好,柳氏去京城後,小柳氏便露出本來麵目。

家裡值錢的物件他都買了,換了銀錢他自己賭牌揮霍貼補女人,他把自己的兒子當成少爺嬌養,對柳氏的兒子則隨便湊合。

直到京中傳來消息,說沈雲芝考中一甲進了禮部。

小柳氏這時陡然回過神,他看著自己的兒子跟柳氏的兒子,想起自己跟柳氏間的差距,又怕小「明珠」對外告狀,於是他竟換了兩個孩子的名字身份。

喊元寶叫做「珠珠」,喊真正的明珠叫「元寶」。

他喊「元寶」的時候如果明珠沒有答應,他輕則打罵重則體罰。時間久了,兩個孩子就習慣新名字。

明珠以為自己就叫「元寶」,元寶則覺得自己叫「珠珠」。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元寶」喊小柳氏一直叫奶爹爹。這小孩過於聰慧,始終記得他爹爹離開時坐在床前撫扌莫他的樣子,死強著不願意改口。

而「明珠」也是喊小柳氏叫爹爹,小柳氏一因為這事凶他,他就哭著問「爹爹為什麼不要我喊你爹爹」,小柳氏最終也沒狠下心來糾正他,這也埋下了禍根。

直到快三年後,兩個小孩五六歲的時候,京中來信說沈雲芝升為禮部侍郎了,要小柳氏帶兩個孩子進京。

馬車上,小柳氏怎麼糾正「元寶」他都是喊他奶爹爹。

小柳氏怕露餡,最後一狠心,竟在進京的路上把「元寶」丟下了!

見他跑著追上來,小柳氏匆忙慌亂下起了歹心,將他推進溝裡,眼睜睜看他怎麼都爬不上來,才坐上馬車離開。

那塊地方連個村莊都看不見,四處是山僻靜的很,加上雨後路上泥濘少有人走,估計他死在溝裡都沒人知道。

小柳氏懷揣著美夢,帶著「明珠」進了京。

從此,他兒子成了沈府少爺。

雖然事發後,小柳氏被關在這裡生不如死,但他絲毫不在意,因為他兒子過上了最好的生活。

小柳氏罵完柳氏,回過頭問沈明珠,「怎麼今日過來了?」

沈明珠這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原因,他臉色微白,看著小柳氏,說不出的慌,「爹,元寶還活著,他進京了。」

他不想變成小柳氏這樣的人,他未來是要當朝家主君的,怎麼能跟小柳氏一樣,因為一個庶字毀了呢。

「什麼?」小柳氏反應了一下,隨後聲音陡然尖利起來,大叫著,「怎麼可能,我明明把他推溝裡,他肯定早就死了,你莫要胡說。」

「我沒胡說,」沈明珠抓緊衣袖,「我今天見到他了。」

沈明珠道:「他好像被一家開藥鋪的妻夫撿到了,那對妻夫有個女兒,今年因禦醫選拔進京考試,把他也帶來了。」

「你知道的,我本來要跟朝家聯姻,但他現在就住在朝家,被朝主君帶在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朝顏要娶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提到這事,沈明珠臉色越發難看。

沈家嫡子的身份算什麼,能成為朝家的女婿才算成功。

他對朝顏無感,還總是在她麵前做出一副芳心暗許的害羞表情,為的就是成為她的夫郎。

如果元寶回來了,他就不是沈家嫡子,就沒有跟朝顏成親的資格,就跟當初的他爹一樣,然後最終可能會淪為他爹如今的結局。

沈明珠看了眼小柳氏氣味發酸的衣服,垂下眼瘋狂搖頭。

他不能沒有沈家嫡子的身份,他不能失去聯姻,他不要變成小柳氏這樣。

「被人撿到了?」小柳氏屬實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他第一反應是啐罵,「那賤種命真大!我就不該心軟,該活活掐死他以絕後患。」

「你如今好不容易才有的今天,才坐穩沈家嫡子的身份成為京中第一公子,怎麼能讓他毀了你。」

小柳氏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開始走來走去。

沈明珠被他晃得頭暈想吐,正要發火的時候,就聽他說,「你別慌,他回來又怎麼樣,隻要你娘跟柳氏不承認,他就是個野種,你是沈家少爺,他什麼都不是。」

「你不知道,他長得跟柳氏一模一樣!」沈明珠道:「就算不承認,大家的眼睛又不是看不見,到最後不還是對我指指點點。」

「長得一樣好啊,」小柳氏笑起來,「長得越想,丟臉的越是他。」

沈明珠一時間沒想明白,茫然地看著小柳氏。

小柳氏獻寶一樣跟他說,「你娘什麼人我太清楚了,她為了名聲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舍棄,所以她不會承認元寶的身份,你依舊是她『唯一』的兒子,是沈家的嫡長子。」

「沈家不承認元寶,他卻又跟柳氏長得很像,說明什麼,說明他是被沈家舍棄的,沈家不承認他的身份,在京中沒頭沒臉的人是他才對。」

「開藥鋪的對吧?那就是平民,你一個堂堂尚書府的少爺,還能怕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小老百姓?」

「還不是隨你拿捏羞辱。他記得以前更好,越是記得,你越要提起他被沈家拋棄的事實。」

「哪怕你是假的又如何,如今不依舊好好地當著你的大少爺,他是真的又怎麼樣,娘不疼爹不愛,他回京做什麼,自取其辱?」

「你放心,他拿什麼跟你爭。」

小柳氏跟沈明珠說,「你盡管去聽聽你娘會說些什麼,定跟我分析的一樣。」

沈明珠的心這才慢慢定下來。

是啊,就算最初他這身份是偷來的,但後來是沈家妻夫親自承認他是沈家嫡長子,他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錯,為何要心虛呢。

沈明珠月要背逐漸挺起來,「奶爹爹說得對,我才是沈家少爺,他算個什麼身份,跟我爭?」

小柳氏笑著鼓掌,「好孩子。」

他眼睛看著陽光下明亮照人的沈明珠,宛如在看自己的另一種人生,一種他親自謀劃算計出來的光鮮人生。

「隻要你過得好,不像我這般,我這輩子就值了。」小柳氏心想,要是沈明珠嫁給了朝顏,那他真是死而無憾了。

他活得像暗處裡的老鼠又如何,他兒子卻是隻金鳳凰,是他的全部驕傲跟寄托。

「那我回去了,」沈明珠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找了個借口,「我娘可能快回來了。」

「好好好。」小柳氏目送他出門,沈明珠走遠了看不見衣角了,他都舍不得收回視線。

瞧瞧他兒子,多好看多尊貴。

沈明珠離開小院後,回到自己院裡換了身衣服,吃罷午飯沒多久,就聽下人過來喊他,說大人回來了,讓他去一趟書房。

書房裡,沈雲芝坐在書案後麵,柳氏紅著眼眶坐在一旁的圓椅裡。

他啞著聲音說,「妻主你不知道,他長得跟你我極像,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親生的,這就是血脈相連。」

「原來我們的兒子沒有死,他還活著。」

沈雲芝沒興趣聽他在這兒矯情,更沒心情跟他一起想象所謂的親兒子和她多像。

她煩躁地擰著眉,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淡聲同柳氏說,「收收你的眼淚,哭成這樣哪有半分主君該有的樣子。」

柳氏一怔,眼睛看了眼沈雲芝,又垂下頭。

他忍了又忍,還是小聲嘟囔,「當初就該找人仔細去尋才是……」

「當初怎麼找人去尋?」沈雲芝皺眉說,「那時我侍郎的位置還沒坐穩,多少人盯著我,沈府有半分的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然後上升到我品性有愧。」

「我被太君後施以重望,怎麼能在那個時候出半點差錯。我寒窗苦讀多年,官場扌莫爬滾打多年,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豈能放棄?」

柳氏道:「可那是我們的兒子啊!」

「這話我同你說過多少次了,他是我兒子,現在這個也是我兒子!」沈雲芝脾氣上來,不願意再扯皮,「你要是不願意,當年就咬牙自己去找,把屁股下的位置讓給小柳氏。」

「你們兄弟長得像,他要是成了主君,明珠依舊是我沈家的嫡長子。」

至於兩人誰是真正的明珠,對沈雲芝來說半點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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