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089 「太君後,大戲開始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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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後的壽宴傍晚酉時才開始,不過下午申時左右朝臣們就開始陸陸續續進宮給太君後賀壽。

因太君後執掌過朝政,不能單純算作後宮男子,所以朝臣的家眷們都聚集在君後那裡,而大臣們則坐在太君後寢宮中同他聊天。

賀禮全都登記在冊,貴重的罕見的家傳的新奇的,各種都有。

蒼山光是收禮物就收得臉放金光,滿眼褶皺,壓不住的笑意。

瞧瞧,哪怕太君後不掌權了,他在朝堂上地位依舊。

蒼山跟太君後道:「您還說不願意辦這壽宴,要沒有這場壽宴,您如何能知道大臣們心裡都惦記著您呢。」

太君後臉上也露出笑意,「讓她們進來坐吧。」

太君後穿著宮裝,被蒼山扶著坐在宮殿中間的鳳椅上。

病了許久的人,今個陡然見到這麼多朝臣,不僅不覺得疲倦,甚至精神更好了。

說來也是奇怪,好像自從歲荌給他把過脈之後,他身體一日比一日好,要不然今天怕是不能下床赴宴呢。

太君後坐在上位,這些大臣坐在下首。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賀壽的吉利話,更有人拍太君後馬屁,隻挑著那些奉承話吹捧太君後的功績。

沉浸在這種氛圍裡,任誰都免不得要迷糊起來。

「先帝病重時,要不是您老人家站出來,咱們梁國豈能有今日?」

「就是就是,這些年太君後為了梁國為了大梁百姓,可謂是鞠躬盡瘁,這才落得一身毛病。」

「要我說,您該好好養身子,您要是有個什麼頭疼腦熱,那都是咱們梁國的損失。」

太君後聽完隻是笑,輕輕擺手道:「過於誇大其詞了,梁國能有今日,離不開諸位的功勞,不然光靠我一個老頭子能做多少事兒呢。」

殿內氣氛甚是融洽,直到蒼山揚聲道:「皇上到——」

太君後嘴角一直揚起的笑意凝固一瞬,隨後抬手抵唇清咳兩聲,手指撥動掛在虎口處的佛珠。

這些年,他跟皇上不管背地裡怎麼互相提防,至少麵上都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樣。

皇上進來的時候也是笑容滿麵,開口便讓木槿把她準備的賀禮呈上來,「朕祝太君後,長命百歲福壽綿長。」

是朕,不是女兒。是太君後,而不是父親。

太君後笑著看向木槿呈上來的禮物,是塊寫著「壽」字的玉石。

玉石色澤偏向於透明的水青色,兩個下人托著玉石,往門口方向走了幾步。午後陽光照進來,玉石連石帶字映在太君後腳邊,從他這個視角看過去,就是個盪漾在水紋中的「壽」字。

水中的「壽」……

朝臣們發出捧場的驚喜聲音。

「原來是這般看的。」

「這玉石內有乾坤啊。」

太君後嘴角帶著笑,緩聲道:「皇上有心了,坐下說話吧。」

皇上獻完禮,隨後便是她的那群皇女皇子們,各種吉祥話擺出來,也很熱鬧。

等快酉時的時候,周君後帶著所有男眷們過來給太君後見禮。

「聽說今個壽宴還有梨花班,我們也是托您的福,今日可以同您一起聽聽曲兒。」君後上前扶著太君後起身。

梨花班是京中最有名的戲班子,隻有別人寫不出來的本兒,就沒有她們唱不出來的戲。

這個戲班子最絕的地方就是妝容了得。她要演菩薩,裝扮出來的模樣就跟那寺裡供奉的菩薩雕像一模一樣。她要演小子,三十多歲的女人,一裝扮上,出場讓人第一眼就覺得她是個十幾歲的小子。

有這樣的技術在,加上唱功極好,時常讓人有種她就是她演的角色本人的錯覺,可謂是像極了,也讓聽眾觀者更容易代入她們的故事裡。

沈雲芝這次找了梨花班來,也是她有本事。

太君後上次聽她們的戲還是三年前,心裡其實也念得慌,今日一聽有梨花班,唱的還是他以前的事跡,更加期待起來。

時辰差不多了,眾人起身前去席上落座。

宴席擺在長樂宮,皇上太君後跟君後都是坐輦過去,其餘人等隨行。

太君後今日格外暢快舒坦,場景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他還年輕,把控著朝政,皇上跟群臣都像今日這般奉承著他。

這種萬人之上踩在雲尖頂端的感覺,就叫權力。

太君後發自內心的享受這種滋味。

天色未暗,遠處的太陽也才剛剛落山,天邊全是橘紅雲霞,殘留著太陽餘暉。

年齡大的人看不得落日跟夕陽,因為總會忍不住聯想到自己年邁蒼老。

太君後倒是跟別人不同,他看的是滿天雲霞。

他老了又如何,朝堂猶如這天空,他便是那夕陽,哪怕日落西山,他依舊影響著朝政,他會在梁國史書上留下一筆,他就算死了,也會被稱為聖父。

皇上對他怨恨又怎樣,能扭得過那些文人清流,能殺盡那些諫官史臣?

如今老三梁虞死了,皇上她沒有任何證據指控他殺了安王。將來皇上就算給梁荷翻案,那也與他無關,臭的隻會是皇上自己的名聲。

太君後靠在輦背上,身心舒暢。他垂眸掃了眼那些俯首的大臣,再抬眸看向點滿賀壽宮燈的路,隻覺得這些都是他應得的。

將來他死了,他的名聲流傳百世,他的母族會背靠著他的蒙陰享盡榮華富貴。

就這,足以。

輦車朝長樂宮出發。

下了輦車後,太君後坐在宮殿最中央的位置,享受以皇上君後為首的文武百官叩拜。

在這一刻,太君後得到了極大的虛榮滿足,他拉長蒼老年邁的聲音,猶如過往多年那般,緩聲開口,「起。」

等所有人落座後,宴會才正式開始。

元寶是第一次參加宮宴,來之前顏節竹跟朝顏都勸他多少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元寶邊啃著糕點邊疑惑,「我們不是去吃席嗎?」

他雖然沒吃過宮裡的席,但他吃過鎮上的,滿桌熱菜,甚是好吃。

「是去吃席,」朝顏也在吃糕點,一口一個,生怕餓著自己,「隻是宮裡的這個席跟外頭的那個席,不太一樣。」

朝顏想了想,跟他形容,「就是中看不中吃。樣子看起來都很精致好看,其實味道一般。」

畢竟赴宴的人多,禦膳房不可能所有菜都現炒,所以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等吃飯的時候,熱菜已經放涼了,油湯也凝固成油脂,味道自然不如剛炒好的香。

元寶本來半信半疑,現在坐在顏節竹下首的位置,看著麵前精致的小盤,以及裡麵早就放涼的菜,頓時覺得朝顏說的挺對。

好看,但不好吃。

可宮宴吃的就是個氛圍跟地位。

元寶學著顏節竹,小口吃菜,同時不動聲色尋找歲荌的身影。

找了一半他才想起來,姐姐應該不在席上。她是禦醫不是大臣,沒有赴宴的資格,此時自然也不可能在殿內。

元寶小小失落一瞬。

跟元寶一樣覺得飯菜不好吃的人不在少數,好在沒多大會兒,禮部尚書沈雲芝拱手行禮,含笑說,「太君後,皇上,君後,梨花班的台子已經搭好了,請移步到廣場上看戲。」

這麼多人,隻有在廣場上才能坐下。

為了讓所有人都能看見戲,台子搭了有五層台階那麼高,眾人在廣場上落座後,隻能看見前麵的台子被一塊幕布遮住,既看不見裡麵的人,也看不見裡麵的景。

就因為看不見,才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各自猜測今日唱的是什麼戲。

太君後也來了興趣。

銅鑼敲響,大幕拉開,演員登場,戲曲開唱。

梨花班第一出戲唱的是太君後十年前的功績,講的是江南水災,太君後甘願不辦壽宴,都要把銀錢留給災民賑災用。

扮演太君後的演員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可那妝容一畫上瞬間年長二三十歲,連太君後本人看著都有些恍惚,隻覺得這就是十年前他在鏡子裡的模樣。

「像,真是太像了。」太君後不說那些稱贊他的戲,隻說扮演他的那個人像他。

皇上就坐在他旁邊,笑著說,「這是梨花班最拿手的絕活,您看那些災民,演得也像極了。」

太君後點頭,「不錯,不錯。」

不知道是說扮相,還是說戲。

第一出戲隻能算是開胃小菜。

銅鑼再響,大幕拉開,裡麵上一場的景象全然變了。

『這次演員演的是十七年前的太君後,先皇剛死,他執掌朝政,坐在皇上身後垂簾聽政。

朝堂上所有的大臣,看的不是皇上的臉色,而是聽簾後那人的聲音。

明明他是輔政,可在這一出戲裡,他主次顛倒,宛如他才是新皇,皇上不過是他的傀儡,他說一皇上不敢說二。

這時太君後開口,說要增加賦稅。

皇上剛想張嘴,就聽太君後清咳一聲,皇上隻得沉默不語。

賦稅增加,百姓苦不堪言。

收繳上來的銀錢入了國庫,太君後以修皇陵為由,將差事分給他母族的妹妹去做。

扮演太君後妹妹的這個人,瞬間從一個小瘦子,一扭身,再轉回來的時候,肚子就已經撐成了一個大胖子。

這個肚皮滾圓的胖子身後有副畫,畫的是老虎吃人的場景。

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老虎是由人飼養,它吞咽人的時候,身邊站著個高高在上的男子。』

這一出戲,唱到最後的時候,台上所有的光亮慢慢暗去,唯有那副畫,由明亮的光襯著,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底下看戲的朝臣,臉色都變了。

這哪裡隻是老虎吃人,這暗指的是太君後的妹妹吃人。她中飽私囊貪汙銀錢,吃的是那些被賦稅壓垮的百姓。

這場戲再結合剛才的那場戲去看,感覺瞬間不一樣了。

上一場戲裡,太君後省吃儉用要把銀錢留給賑災百姓,這場戲裡,他卻是縱容妹妹「吃人」的飼虎者。

國庫為何沒錢,太君後為何節儉?因為銀錢都進了他胞妹的肚子裡。

太君後搭在椅子上的手指瞬間緊握,上一出戲還能笑出來的臉皮,這會兒繃得死緊。

從戲裡的太君後主次顛倒起,他就有股不好的預感,果然越往下看預感越明顯。

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他以為老三死了,皇上也該死心了,誰知皇上竟然給他準備了這麼一出戲!

皇上卻像感覺不到太君後的眼神一樣,指著那個扮演她的演員跟太君後說,「您看,您看那個人她演朕演得多像啊。」

太君後冷嗬了一聲,壓抑著火氣問,「皇上是什麼意思?」

要是沒有皇上點頭,他不信小小的梨花班敢唱這樣大的戲!

這班子是沈雲芝請的,這戲也是她過了目的,難道說這麼多年,沈雲芝其實是皇上身邊的人,這次極力攛掇他辦壽聽戲,目的就是讓他看這樣的戲?

真是一條好狗啊!沈雲芝這演技,可比台上的演員厲害多了,至少他這麼些年,沒看出來她是皇上的人。

沈雲芝也慌啊,這戲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她挑的戲全是稱贊太君後的,哪裡有什麼老虎吃人的內容。

沈雲芝心慌地看向太君後,不知道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

太君後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大幕落上,場上幾百口人,卻安靜到連個呼吸聲都聽不見。

太君後坐在太師椅上,原本握緊椅子把手的手指慢慢鬆開。

他輕嘆一聲,似是蒼老無奈,「皇上想要替安王翻案,翻就是了,何必弄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哀家身上呢?」

他見過了太多大風大浪,怎麼可能因為兩出戲慌了手腳。

太君後反客為主,讓眾人以為這兩出戲不過是皇上想為安王翻案,而栽贓在他身上的。

太君後以退為進,放低身姿,看向皇上,「哀家沒有女兒,哀家扶你上位以來,一顆心為的都是你跟梁國,如今年邁落下一身疾病,哀家圖什麼,就圖個寒心嗎?」

「這大梁的基業,這大好的河山,姓的是梁……」

太君後像是難受到說不下去,緩了緩,才又道:「哀家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沒有過自己的私心啊。哀家嫁進皇室以來,做的每一件事情,為的都是我梁國更好。」

「皇上,你怎麼能因為一件舊案,就這麼傷哀家的心。」

太君後已經咳了起來,「你要翻案,翻吧。你就不能等哀家死了,再翻嗎?到時候你想如何便如何,總歸哀家是看不見聽不見了。」

太君後這麼一番話說下來,剛才還震驚的文臣諫官們,這會兒又開始向著太君後說話了。

「是啊,太君後又沒有女兒,他做這些何必呢。」

「一出戲而已,不知道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如此編排太君後。」

「可……」

可很多老臣都知道,這不是一出戲,這是當年的事實啊。

當年增加賦稅一事的確是太君後提出的,事後國庫沒有銀兩也是真的。隻是朝堂上如今新臣眾多,所以知道真相的人不多。

底下議論紛紛,皇上適時開口,「禮部尚書沈雲芝可在。」

沈雲芝立馬出列,行禮站在皇上麵前,「臣在。」

皇上皺眉,厲聲嗬斥,「這便是你排的好戲!敢當眾編排太君後的過往,扭曲事實,該當何罪!」

沈雲芝立馬跪下來,極力否認,「臣不知臣冤枉,這不是臣排的戲,請皇上給臣一炷香時間,臣定查清真相。」

「不是你排的,還能是梨花班排的?她們有這個膽子?」皇上怒道:「你出現如此大的紕漏,竟還想著狡辯,朕的大臣要是都像你一樣,出事就會推卸責任,朕這大梁早亡了!」

「臣不敢,求皇上給臣時間,讓臣去查。」沈雲芝現在想的是戴罪立功。

她跪向太君後,「求太君後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臣定把背後改戲的人揪出來。」

太君後垂眸看她,眼底是譏諷跟淡漠。

她這是跟皇上一唱一和演戲呢?演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戲碼嗎?

早知道沈雲芝有這本事,還請什麼梨花班,請她上去唱戲不就得了。

太君後手肘抵著椅子扶手,手指撐著額角,「這事皇上做主吧。」

沈雲芝驚詫地抬頭看太君後。

明明上次進宮時,太君後還很依仗她,讓她在文臣清流中帶節奏,阻止皇上重提安王舊事,怎麼、怎麼現在要拋棄她了?

「禮部尚書沈雲芝,汙蔑編排太君後,辦砸壽宴,」皇上看著沈雲芝,「著其停職待查,尚書一職暫由禮部侍郎代理,先這樣吧。」

沈雲芝自然要喊冤枉,可惜的是皇上開完金口,就有人過來把她拖了下去。

皇上這才微微弓月要跟太君後說話,「太君後不要動怒,沈雲芝不知藏了什麼私心這才狗膽包天做出如此事情,您何必跟她計較。您看,朕已經停了她的職。」

意思是,饒沈雲芝一命。

沈雲芝還沒走遠,聽到這話後背陣陣發涼。

皇上特意在太君後麵前為她求情,隻會讓太君後更加相信她是皇上的人。

如果連太君後都舍棄了她,那她怕是真的沒救了。

沈雲芝臉色瞬間慘白,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她扭頭四處看,果不其然在一處光亮微弱的地方,看見了歲荌。

沈雲芝瞪向她,眼睛恨不得將她活剮吃了,「是你!」

是歲荌改了她的戲!因為隻有歲荌這麼恨她!

歲荌微微笑,朝沈雲芝慢悠悠走過來,「沈大人聰明,的確是我。」

是她拿著皇上的令牌帶著木槿去梨花班改的戲。

要麼說人家梨花班專業呢,短短兩個時辰,戲就改完了。

而太君後壽宴時間比較趕,導致沈雲芝隻在最開始的時候親自看了一遍戲,臨開場前的幾個時辰她忙到腳不沾地,根本沒來得及再檢查一遍,隻核實了曲目便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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