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六章(1 / 2)
築基之後便能辟穀,修真界的靈果——或者說絕大多數入口的食物,皆是以「美味」為方向篩選。
畢竟,在無需填飽肚子的前提下,難吃的東西,著實沒必要勉強。
冷不丁一句「酸的」,倒真有些把霍野問住。
短暫思索兩秒,他頂著白兔疑惑的目光,將剩下的靈果塞進口中,又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株草,「嘗嘗?」
倘若此刻有醫修在場,定能認出這是長於極西之地的療傷聖藥,那裡環境苦寒惡瘴橫生,常被妖魔用來躲避正道追殺,魚龍混雜,能活著出來就算僥幸。
小院中的兩人卻像缺根弦般,一個敢給,一個敢咬。
本體是兔子,宋岫對吃草接受良好,黑潤的豆豆眼滿意眯起,他抖抖耳朵,無意識貼著霍野掌心蹭了蹭。
恰是背部。
視線若有所思地停頓,霍野抬手,用指腹拭去白兔嘴邊絨毛沾染的汁液,接著,輕輕放在唇角。
舌尖卷過,向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劍尊,五官狠狠皺了下。
未經處理的草藥,靈力充沛到野蠻,但也是真酸,夾雜著淡淡的清苦,常人大抵很難下咽,偏偏懷中白兔高高興興地吃掉了整株。
「喜歡?」藏書閣讀過的文字慢放般逐句浮於眼前,霍野腦中冒出個荒謬的猜測,麵上卻未顯露,「牙有沒有倒?」
盡管覺得有點煩,宋岫還是配合地晃了晃腦袋,表示自己很好。
「……師兄說要替我們補辦合籍大典,」耐心等待片刻,見青年始終沒再提及妖族,霍野順勢換了個話題,「你怎麼想?」
宋岫倏然抬眼,語調氣鼓鼓,「你問我。」
自認應當尊重道侶的霍野:「……是?」
話音剛落,原本親昵挨著他的白兔便蹬蹬腿彈開,僅留給他一個團子樣的背影。
「宋岫?」即使是相遇之初、青年最狼狽最憎惡人修的時候,霍野都未曾瞧過對方這般情緒化。
試探性地伸長小臂,圈住差點跌下他膝頭、偏又微妙停在邊緣的白兔,霍野沒再追問,而是誠懇放低音量,「我的錯。」
雖然不太理解,可自個兒的道侶、該哄還是要哄。
求知欲旺盛的4404努力嘗試解讀宿主的腦回路,未果。
懷疑對方又在和某人玩情調,它放棄插話,默默盯著宿主回頭,無理取鬧,「所以,你對合籍大典有顧慮。」
「的確,」好笑地碰了碰白兔軟乎乎的鼻尖,霍野趕在食指被拍開前,接道,「怕你拒絕,算嗎?」
除此之外,任何人的反對都沒用。
眨眨眼,抹了蜜一樣的答案明顯讓宋岫多雲轉晴,靈力湧動,烏發披散的青年落進他懷中,「以劍……以你的性格,不該強取豪奪?」
約莫是先前三次「教訓」吃得太足,宋岫難得結巴了下,半路改口。
近來雙修效果顯著,他體內堆積的靈力消化得七七八八,身
形變換也更自如,至少能藏好尾巴,幻化出衣服。
「嗯,記住了,」熟練撫過青年的發絲,霍野憑空取來一根綢帶,替宋岫係好,「若你要逃婚,我定然翻臉硬搶。」
「就關在明月峰如何?你住了這麼久,想必是喜歡的。」
態度輕鬆且溫柔,任誰都能聽出是玩笑,青年卻似當了真,安靜靠住他肩膀,煞有介事地頷首,「好。」
霍野動作微頓。
他當然知道,青年現下的神思可能出了些異樣,說的話做的事算不得數,但「宋岫甘願被自己囚禁」的承諾,縱使僅是一瞬,仍然令他感到滿足。
跌跌撞撞,兔爪下逃出生天的紙鶴撲棱棱飛到半空,繞著霍野轉來轉去,催促著對方快些給回復。
虛情假意的應酬,霍野總是能躲就躲,然而隻過了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便改了主意:
合籍大典,確實得人多些才熱鬧。
可這事兒又急不得。
因為宋岫的狀況越來越差,雖沒到惡心嘔吐的程度,卻也常常懨懨地沒胃口。
背靠數據庫的4404越琢磨越慌:雄兔假孕事小,但等宿主清醒,還不得把這個亂搞設定的世界意識宰了燉湯?
想想都害怕。
缺乏實操經驗,4404也不敢隨意平衡宿主紊亂的激素,萬一沒成功,反而火上澆油,最後被燉湯的就會是它。
思來想去,4404秉承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擺爛選擇順其自然:
左右天塌下來還有霍野兜著。
饒是如此,很多時候,手動閉麥的4404依舊沖動地想爆粗。
便好比現在,它苦口婆心地重復保密條例,免得宿主的小金庫被扣光,某人卻舒舒服服枕在霍野腿上,把書一丟,「好吵。」
「又在腦子裡?」撥開鬢發,緩緩揉按青年的太陽穴,霍野問。
宋岫點頭。
識海裡的4404當即拉滿偽裝縮到角落:類似的情況它已經見怪不怪,虧得快穿局位麵夠高才沒暴露。
數次查探無果,不確定青年是單純比喻煩躁還是真聽到了什麼,霍野隻能一遍遍重復,「有沒有哪裡疼?」
仰躺過來的青年搖搖頭。
「你一開口,它就安靜了,」抬手戳戳男人削薄的唇,宋岫誠實道,「霍野,我喜歡聽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