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2 / 2)
大王這是故意哄她,還是耳背?
前世的時候,她也遭受了這樣的非議。並且隨著她跟潁川王的關係愈加疏遠,這樣的非議便愈發激烈,直到潁川王身死,嘲諷的輿論才逐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廉價的同情。
今生再聽到這些言論,不知怎的,她的內心不僅沒有被憤怒撕扯,也沒有被彷徨不安的情緒所拘束,能真正地做到一笑置之了。
這麼想著,她便下意識地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很輕,又悅耳,像春風描述它與白紫荊的繾綣,像夏夜分享它與紡織娘合奏的夏曲,勾起了趙商容年少時不為人知的一次青春悸動的記憶。
在這一瞬間,趙商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哪怕是為了這個笑容,她也絕不能讓王搖霜受一絲委屈。
然而也僅僅一瞬。
意識到自己的念頭有些荒謬後,趙商容沒好意思再看王搖霜。
……
長長的儀仗隊經過了王家的衡門,直到隊伍中間那輛由五匹駿馬拉動的低調奢華的馬車停在門前,所有人才駐足。
王家的大門前已經有不少人按次序站立等待著,隻是每個人的神情卻不大好看,由此便可看出他們並不期待潁川王的到來。
在萬眾矚目之下,趙商容率先從馬車裡鑽了出來。
她不太習慣被這麼多人盯著看,心中緊張不已,麵上卻沒什麼表情。
目光迅速地從眾人的身上掃過,落在眾人的眼裡,卻如同一把銳利的刀,無情地從他們身上劃過,仿佛剎那間伏屍百萬血流千裡。
直到趙商容從眾多陌生的臉龐裡找尋到王搖霜那張熟悉的臉,神情才有所放鬆。
熟悉的身影能分去她的注意力,也能給她帶來一些安全感。
趙商容不清楚在外麵要如何與王妃相處,她憑著看電視劇多年的經驗,向準備從馬車上下來的王搖霜伸出了手。
王搖霜怔了怔,意識到大王這是想在人前展示她們的恩愛,於是在糾結了一秒後,將手虛浮地搭在了大王的手心。
大王卻未能理解她的表麵功夫,主動攥緊了那隻纖細的素手。
王搖霜腦中「嗡」地一聲,隱約聽見人群開始討論:「怎麼回事,不是說潁川王厭惡王妃,以妾之禮來對她嗎?光天化日便如此親密,哪裡像感情不和了?」
王家人群裡,大家也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情,投以打量、探究和疑惑的目光。
趙商容正待去辨聽圍觀群眾都說了些啥,便見王家一個大腹便便的白麵中年男子板著一張臉走了過來,他規矩地行禮:「下官王儒見過大王!」
這便是王搖霜的親父王儒。
王氏門閥出過很多位高權重的權臣,但是謝氏覆滅的例子在前,王家不敢表現得太張揚,且在武帝及新帝的打壓之下,門閥的勢力已經不如從前。
如今王氏大宗隻有王儒仍擔任清貴顯要但沒多少實權的光祿大夫,其餘旁支要麼在地方任職,要麼被征辟為中下品官員,風光不及從前十之一二。
趙商容鬆開王搖霜的手,也朝他行了一禮,故作矜嬌地道:「您是王妃的父親,是孤的丈人,孤怎能讓你行此大禮?」
王儒瞳孔震動,臉上的詫異不加掩飾。
趙商容已經習慣了他們一副見鬼的模樣,並未在意。
王儒看了看鎮定自若的女兒,壓下那些無序的思緒,道:「既然如此,那恕我失禮了。」
說完,他將趙商容晾在一邊,直接去打量多日未見的女兒,見她打扮端莊得體,所戴的飾物、所穿的衣物皆是按王妃的規格來的,可見她在王府暫時未受到什麼委屈。
但這並不代表王家不在意潁川王與王搖霜成親當日給王家的羞辱。
王儒的正妻蕭惗走了過來,草草行了一禮後,將王搖霜從王儒的身邊帶走,王儒這才請趙商容進入王家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