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現在正是周末，是以商場內部人潮擁擠，克裡斯瞟到一間飾品店，扌莫了扌莫口袋裡的錢，突然將鞋子遞給塞西爾：「塞西，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說著，他將袋子直接塞給了塞西爾，轉身興奮地跑開了。
然而塞西爾正要接住時，突然被身側的人撞了一下，鞋盒快要落到地上時，塞西爾卻敏捷地伸手抓住了。
塞西爾瞟了眼克裡斯離開的方向，又朝身後望了望。
剛剛有人在盯著他。
那不是錯覺，塞西爾對旁人的目光格外敏銳，他既然感受到了，就一定有人在暗中打量他。
但他垂了垂眸，不太在意。
視線匯聚到手中的鞋盒上，塞西爾實在想不到那雙橘色的格外耀眼的鞋子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克裡斯看起來很喜歡。
他沒等多久，克裡斯就從商店裡跑了出來，他買了個小巧的玩意兒，塞西爾沒有看明白那是什麼。
克裡斯興沖沖的遞給他，「塞西！送給你！」
塞西爾沉默了下。
克裡斯說要送給他的是一根漂亮的發圈，黑色的絹布上有一朵白色的雛菊印花。他抬眼看著克裡斯，微微有些疑惑。克裡斯解釋道：「你以後可以用這個綁頭發！」
麗塔家裡沒有女兒，並且麗塔本身也是短發，所以塞西爾來到這個時代後一直用快餐店裡送貨留下來的黃色橡皮圈綁頭發，那個並不結實，加之天冷，有時候塞西爾走在路上，橡皮圈還會突然崩斷導致他頭發散開。
而塞西爾原本的發冠是銀質的，作束發用，但那個帶出來就太招搖了，麗塔和馬修也曾經婉言告訴過他，最好不要拿出來示人。
塞西爾的墨綠眼眸中浮動著晦暗不明的情緒，他問克裡斯：「這是什麼？」
「生日禮物！」克裡斯大聲說道，他興奮地看著塞西爾，隻等他接受自己的禮物。
塞西爾有點想說他並沒有答應要和他同一天生日，但他並沒有說。
他低頭盯著克裡斯半晌，眸中濃鬱的綠色像是蘊含著一片森林，幽深靜謐，克裡斯盯著發起呆來。片刻後，塞西爾緊抿著唇，將鞋盒遞給了克裡斯，隨後伸手將那跟已經搖搖欲墜的橡膠圈直接拽斷。
橡膠圈碎了一地，他拿過克裡斯手中的黑色發圈，將頭發高高地綁了起來，像他過去束發時一樣。
額前的碎發也被塞西爾的指尖攏起，克裡斯撿起地上的橡膠圈，抬頭後有些呆呆地望著塞西爾。
塞西爾綁好頭發後便看到克裡斯一副傻呆呆的模樣，「怎麼了？」他微微蹙眉，不解地問。
克裡斯頓時深吸一口氣：「塞西，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塞西爾麵色平淡：「可是你不久前還說什麼阿湯哥很帥。」
克裡斯傻笑著，抓住了塞西爾的胳膊，幾乎要喊出來：「他現在在我心裡已經比不上你啦！」
塞西爾看了眼周圍的人群，驟然覺得有些尷尬，不過他神情未變，隻是淡淡地道：「走吧。」
克裡斯立刻跟上詢問道:「塞西，那你現在是接受和我分享生日了嗎？」
塞西爾偏頭看他，微微頷首。
克裡斯大喜，幾乎要驚呼出聲，卻被塞西爾伸手捂住了。克裡斯睜大眼睛看著他，塞西爾冷淡地道：「閉嘴。」克裡斯的眼睛頓時泄出笑意，他點了點頭，塞西爾才收回了手。
克裡斯回到青訓營後接到了媽媽的電話，他站在走廊裡，聽到那邊媽媽關懷的話語，心中暖暖的。
多洛蕾絲有些驚訝的聽到克裡斯的笑聲，他高興的和自己的媽媽分享：「我交到了一個好朋友！他叫塞西爾，他今天還送了我生日禮物！」
多洛蕾絲欣慰於克裡斯終於不再孤孤單單，卻又有些擔憂的詢問：「他送你什麼了呢？」
克裡斯回答：「他送了我一雙鞋子！媽媽！是我自己挑選的顏色！非常的漂亮！」
多洛蕾絲微微放下心來，她說道：「好吧，寶貝。知道你開心我也很開心。」
克裡斯聞言立刻鼻酸了起來，他的眼淚瞬間溢了出來，「……可是媽媽，我很想你們。」
他可憐巴巴地說著，多洛蕾絲幾乎能想到克裡斯此刻哭泣的模樣，她心疼極了，卻隻能說：「克裡斯，我也很想你。但是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對麼？」
多洛蕾絲隱隱抽泣著，克裡斯把眼淚咽了回去，最後點了點頭，「對，媽媽，我是一個堅強的孩子。」
盡管他在這裡一點也不開心，盡管總有人嘲笑他的口音，但他也依然會做一個堅強的孩子。
克裡斯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裡斯本是一個沿海城市，落日餘暉下，水天相接，沙灘被鍍了一層金光。塞西爾找了一塊石頭坐著，距離海灘很遠，距離夕陽更遠。
他又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到了哪裡。
懸崖下是另一個世界嗎？還是說他其實已經死了，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不過是死前虛妄的幻想。
此刻的海灘上沒有人，不會有人像塞西爾一樣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出來吹海風。
海風撲麵，除了腥味還有更冰涼刺骨的冷。現在這個時節，不是個觀海的好季節。
塞西爾以前沒有見過海，甚至連一塊大些的水域都沒有見過，但是據麗塔和馬修所言，他是昏倒在海灘上的。穿著金線繡成的龍袍，渾身被海浪打濕，陽光下幾乎與波光粼粼的水麵融為一體。
他的確會遊泳。
但是他穿著龍袍爬上的那座山周圍連條河都沒有，又哪來的海？
塞西爾盯著落日，見它一點一點地滑落水麵，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來，風也愈發地冷。
他並不想回到大明。
他為之效忠的皇帝陛下已經死了，新皇不合他意，燕王登基後對他也必然不會手下留情。留在這裡才是對塞西爾來說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