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鐧(1 / 2)
「作此歌的人…可有名姓?」哪吒若有所思問道。
「他自號知世郎,意指天下局勢將變。因苦於兵役繁重,聚眾而反,如今已糾集了不少人馬。」
楊戩化的麻雀又落在他肩上。哪吒忍著沒將他抖下去,「既然他也在齊郡活動,或許不日便要碰上。除非他人馬數倍於張須陀之部眾,否則我想他不會有什麼勝算。」
「這倒也是。」楊戩自己也領兵,看得出張須陀治下之嚴。這樣一支軍隊,在中原幾乎難逢敵手。
然而他們都心知肚明,各地叛亂紛紛而起,隻靠這一人一軍終究力有不逮。天下大勢欲更替這一朝一代,非是一人之力能夠挽回。
這般故事並不陌生。譬如那場封神之戰,也不過是因為他們站在大勢潮頭罷了。
遠方曉星初現,營中也漸漸有了響動。哪吒往回向斥候營走,最後問道:
「楊二哥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那麻雀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隻香囊來,丟在他懷裡,「這是太乙真人叫我帶來的,他近日又閉關去了。」
又問道:「話說回來,你現下這樁任務要忙活多久?那一乾星君好像都要等到壽終正寢,才能重歸仙班,少說也還要人間四五十年?」
哪吒將香囊揣進袖間,隻搖搖頭,「我倒不必。為了修正星盤異數,我隻需打贏一場仗,然後在合適的時機『死去』就好。」
迎麵有巡邏的兵士走來,楊戩拍拍翅膀消失在晨霧中,最後一句話尾音模糊。
「那在凡間與你結識交好的人,豈不是很傷心?」
哪吒立在原地,指尖摩挲著月要上那隻舊香囊,微微怔然。
不會有人記得他的。
——
自從來到將軍帳下,再與斥候營百夫長相遇總是有笑臉相迎的待遇。哪吒的態度倒是一般無二,隻淡淡頷首算是招呼。
張須陀對部下雖十分嚴格,但亦賞罰分明。在他與小股叛軍作戰勝了幾場後,張將軍便撥了幾十人在他麾下,供他調遣。如此快便能摒棄前嫌,倒著實令人佩服。
這日過了午時,營中兵卒已操練了近兩個時辰,眾人都十分疲乏。各營便下令原地飲水休整。
哪吒與將軍帳下旁的參將坐在一處。這些老人兒們自然有些架子,看這後輩不善言辭,便也鮮少主動交流。雖並不排擠新人,但也不過分熱絡。
忽然有人在他近旁坐下,拿著水囊撞了撞他肩膀,大大咧咧問:「喝兩口嗎?」
來人是個十分明朗的少年,一身銀盔擦得很亮。周圍老人兒們笑罵著叫他滾遠些,晃得人眼睛疼。
「你便是將軍新收下的那個?姓裴是吧。」這少年對他似有些好奇,也有些隱晦的敵意,「我是羅士信。」
「裴元慶。」哪吒也自報名姓。
他聽說過這少年。據說是當年張須陀征戰時,偶然遇見失了父母的羅士信。他當時年僅十四歲,卻很有誌氣,向張須陀請求從軍。
將軍頑笑說這孩子都沒力氣身披重甲,遑論從軍征戰。
羅士信當即大怒,立刻披甲掛箭飛身上馬。後來在濰水與叛軍交戰時,少年連斬數人,在敵軍潰逃時乘勝追擊。殺人時劓其鼻,帶回軍中報功。年紀輕輕一身功夫倒好,張將軍因而十分喜愛這孩子,還將自己的戰馬賞給了他。
「聽說你自幼習武,我很想和你比試比試,」少年臉上有些懊惱的神色,「可惜將軍不許。」
「好勇鬥狠,於治軍無益。」哪吒難得耐心道。換作是一千多年前,決計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說出如此「老成持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