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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戰威的大腦卻無故被一陣接一陣的疼痛占滿。

在整整一夜的時間裡, 各種不知何處而來的紛雜畫麵擁擁簇簇的擠入腦海,讓他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幻。像一隻找不到出口的困獸般在明明沒經歷過卻又莫名熟悉的畫麵裡徘徊,然後於一團迷霧中恍惚看見夏熙一步步朝他走來。

在這過程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像按了暫停鍵,全體停滯和靜止住, 隻有他和他兩人的時間還在緩緩流動。蔣戰威在這一瞬清晰的聽到了自己躍動的心跳, 而這個場景就像是經歷過了千萬遍。

也許不僅僅像他現在這樣身著便裝, 還有繡著雲水紋的錦緞長衫?或精明乾練的商務正裝?又或南征北戰的一身戎甲?再或是乾淨整齊的學生製服?更或許,還有寬袖交領繡工精致的明黃色龍袍?

明明隻有短短幾步的距離,卻仿佛輪回過幾生幾世那麼長。而無論哪生哪一世, 對方似乎永遠都隻有一個樣子,衣袂飄飄,高高在上,俊美如畫, 亦如一場遙不可及的夢,然後和他一次又一次錯過, 讓他遍尋不見。

蔣戰威整個人微微一頓, 已經完全不知這到底在做夢還是發生過的事實,隻想要跟上對方的腳步, 場景卻從白天陡然變成了黑夜。朦朧的月光下, 四處都彌散著濃濃的霧, 眼前坐落著一處略顯荒蕪的宮苑,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驅使著他輕輕邁入苑門,踏進那個未知的世界。隻見一個六七歲的男童狼狽的孤身躺在深深的灌木中, 想要借助細瘦的雙手爬出這叢灌木,卻竭盡全力也無法成功。最終看著自己不良於行甚至日漸萎縮的雙腿放棄了掙紮,茫然抬頭透過灌木望向外麵,仿佛一隻被蛛網困住的螞蟻,等待著何時被宮人找到的未知命運。

他隻是個生來就不能走的殘廢,把他惡意丟到這兒來的大皇子頂多會被小懲大誡,依舊會成為儲君的最佳人選,而他的生母身為一個性格懦弱母家又身份不高的嬪妃,就算頗受皇寵也討不回什麼公道。可滿心的怨恨讓他緊握著的雙拳幾乎掐出了血,月色仿佛也隨著他的心緒黯淡下來,被雲朵遮掩。

卻在這時候突然看到了一片從沒見過的光芒,竟出自於牆邊的那株含苞待放的牡丹。

下意識屏住呼吸望去,隻見那花苞漸漸變得透明,並在原有的基礎上幻化出一個巨大無比的花盤。花瓣徐徐展開,裡麵竟蜷縮著一個小孩子,千層花瓣圍著那小小的身體,仿佛眾星捧月。

月色復而又出,宛如光柱般照在花盤上,花中的小孩子片刻的功夫就長大成少年。烏黑的長發,剔透的肌膚,精致玲瓏的手腕和腳踝,雖然蜷縮著看不到臉,卻足夠讓人驚艷。待那個少年仿若剛睡醒般揉著眼睛抬起頭來,男童已看得完全呆住了,匱乏的大腦甚至找不到任何詞語可以形容對方的氣質和容顏。對方同時發現了他的存在,微皺起眉問:「……你能看見我?」

聲音如玲瓏玉碎,動聽至極,男童不知如何回答,卻不知少年心裡也充滿了疑惑。隻記得師父讓他去凡間歷劫時,叮囑說世事講究因果了結,想著自己既被別人看到了,便要將此事當場了結,又見男童身上有傷,就送了他一點靈氣,道:「我給你治傷,你不要將見過我的事說出去,——我們算扯平了。」

殊不知這才是因果的開始,亦不知他隨手送出的一小縷靈氣,足以撐得起凡人一生的健壯安康。男童當即就發現自己身上的擦傷已經痊愈,雙腿甚至隱隱有了知覺,驚喜的抬起頭,可花中的少年已經不見,連那朵待開的牡丹都消失無蹤。

不管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男童始終忘不掉在這個夏日的夜晚,在這片荒蕪的宮苑,那交織著震驚歡喜又著急慌亂的心緒。於是他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著這片宮苑,將自己的住處都栽滿了牡丹,隻想要再看那個少年一眼,——哪怕隻像個路邊乞丐般卑微又遙遠地俯在地上看著他掠過的背影。

但人的欲望總是不滿足的,就像他成功取代皇兄成了太子後還想當皇帝,成功坐上皇位之後還想一統天下,對那個少年的執念也從想再看他一眼變成了想留他在身邊,再從想留他在身邊到想要他的眼睛也能映出自己的身影。他最終變成暴君,殺了不知多少人,整個人變得扭曲不堪,比此刻的佐藤隆川還要瘋狂。

可惜人生至苦求不得。

他念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那個衣袂飄飄的人眼裡有的隻是冷淡,甚至帶著些許困惑問他到底在尋求什麼。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已沾滿鮮血,用盡全力不過抓到一場空,連一秒鍾的兩情相悅都不曾嘗過。

蔣戰威隻覺得眼前一黑,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捅入心髒,痛到幾乎喘不過氣來,正坐在搖椅上一邊悠悠閒的看海一邊等吃飯的夏熙竟在冥冥中也感受到了那種痛苦,心口微微一顫,忍不住抬起手按住了月匈口。

不過小小的舉動卻引來了戰冀的擔心,立即放下盤子走過去,難掩焦急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夏熙想著自己既然身處於任務失敗的懲罰之中,還是凡事都認真回答好好配合以便能早日回去,便如實說:「心口疼。」

戰冀頓時慌了,「疼的厲害嗎?」

他實在是被景晞當初的病逝給嚇怕了,對方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經受不起,甚至唯恐他原本患的腫瘤轉變成了其它病症,立即就要去找醫生。夏熙下意識拉住他,「不用醫生,已經不疼了。」

戰冀低頭看著被拉住的袖子和對方的手腕,那隻本就白皙的手腕被光線照得更白,晃人眼球又惹人心動,臉頰同樣白透無比,襯得瞳如點墨,唇瓣水紅,不由做出了妥協,「嗯,……飯煮好了,先吃飯吧。」

食材是島上特產的海鮮,夏熙還是很感興趣的,立即贊同的點點頭,順著香味走向飯桌。戰冀很快把菜上齊了,卻坐下來之前伸手環住夏熙的月要,把人穩穩地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坐著吃的小孩,」夏熙立即抗議:「放開我。」

戰冀沒有放,反而帶著淺淺的笑意低聲說:「在我眼裡你就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小晞,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

戰冀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階段,嗓音帶著成熟男人的磁性,尤其是刻意壓低並帶上情意時,會讓人整隻耳朵都跟著發麻。夏熙的臉色卻越發難看,甚至抬起手,把對方餵到他唇邊的蟹肉直接打掉在地,再次強調:「放開我。」

看夏熙是真不高興了,戰冀忙將人放開,並握住他抬起的那隻手往自己的嘴上打,「是它說錯了話,惹小晞生氣了,你隨便打,別氣了,嗯?」

夏熙也犯不著打人,隻管把手收回去,戰冀卻牢牢抓著不放,還就著這個姿勢口勿上了他的指尖。讓他感覺對方就像得了什麼親口勿症一樣,時時刻刻都想口勿他,哪怕隻是一根手指也能細細密密的口勿個半天。但是除了親口勿之外,並沒有做其它出格的舉動。

太陽就快落山了,夏熙吃完飯後被戰冀哄出了門,去海邊散步。漲潮的海浪不斷湧上岸邊,輕輕撫扌莫著沙灘又徐徐退去,似再帶著不舍的愛意再次上湧,給沙灘裝飾出一條蕾絲般的白邊。

戰冀心裡的愛意也在上湧。在這樣安寧的海灘上和心愛的人並肩同行,相伴著留下一長串腳印,連話都不用說一句,便足夠讓人從心底生出巨大的滿足。

可惜夏熙沒過多久就走累了不想動了,選了塊平坦的岩石上坐著休息,戰冀也陪著他坐了下來。太陽已經落了,但月亮還沒出來,環境變得很暗,戰冀的視線也有些昏黑,可他心裡卻格外踏實,因為可以感受心上人熟悉的呼吸,嗅著心上人熟悉的氣息,握著心上人溫熱的手。

不過這樣簡單,對他來說卻已嫌太多。

待月亮從雲層裡出來,視線重回明亮,戰冀便靜靜看著夏熙的側臉,仿佛可以看到天荒地老。耳邊有海浪陣陣,偶爾還有蟲鳴和海鳥的叫聲,眼前則是遙遠而神秘的星空,兩人坐得很近,低頭就可以給對方一個親口勿,而夏熙本就清澈的眼波在星光下更加好看,風拂過他的嘴唇,還隱約帶著清香。

簡直浪漫的讓人心動。

這種浪漫和幸福任誰都抗拒不了,亦無法用語言形容,尤其是經歷過生離死別後再回首,戰冀甚至覺得哪怕死在這裡都行。

麵對如此漂亮的海灘和夜空,夏熙的心情也很放鬆,隻是他實在太嬌貴,不僅太陽不能曬太久,風吹的時間稍微多一會也不行。想要回去,卻又腳酸不願意走。於是戰冀就像學生時代一樣背著他的心肝寶貝,同時想起他專門為了對方惡補的那本《小王子》,感覺對方就像那朵被風一吹就會吹壞的玫瑰花,得去找個玻璃罩子來,小心仔細地蓋好才行。

最後倒是當真把人送到了玻璃罩子裡,——正是別墅後院的花房。

花房四周全是透明的落地玻璃,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看起來寬敞明亮,還有各種植物和好聞的花香,不僅夏熙很喜歡這裡,戰冀也一樣。和喜歡的人一起待在喜歡的地方,不管做什麼都覺得心情舒暢,戰冀還進屋拿了兩個靠枕並熱了杯牛奶來,問:「渴了嗎?」

夏熙無視牛奶而接過靠枕說:「我想喝加冰的石榴汁。」

入夜後的氣溫不熱不冷的剛剛好,他光腳踩在椅子前的一小塊半圓形絨毯上,六分褲下露出的小腿線條優美,腳踝精致纖細,足背在棕色絨毯的映襯下白如美瓷。戰冀對那雙腳看了片刻才努力移開眼,把牛奶杯一直遞到他唇邊,「這個點喝冰的對胃不好,喝點牛奶,有助於睡眠。」

夏熙依舊不接,顯然是堅持要喝冰果汁的意思,戰冀隻能收回手,片刻後自己喝了一口,繼而俯身扶住夏熙的後頸口勿了上去。

夏熙下意識想開口說話,反而使香甜的牛奶盡數灌進了嘴巴,隻能被迫把牛奶咽下。而戰冀的親口勿症似乎又犯了,靈活的舌頭隨即了侵占他的口腔,溫熱有力的大掌也扌莫上了光|裸的小腿,讓他不由縮了縮腳。

這麼一縮,反而讓戰冀順勢握住了腳踝和腳掌。男人略顯粗糙的指腹在細嫩的肌膚上帶出一陣癢意,夏熙一邊掙紮著躲避一邊用染上鼻音的聲線道:「唔……不要……」

戰冀聞言停下來,竭力穩住氣息,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低喘著說:「小晞,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要怎麼追一個深愛的人?」

深愛的是誰不言而喻,夏熙卻不答反問:「你問我我問誰?我也很想知道。」

抓錯了重點的戰冀又吃起醋來,語氣一沉,「你要追誰?」

夏熙默默無語了一下,再次用對方要挾他的事來堵他,「放心吧,你手裡還有我爸爸的把柄,我是不會在答應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追別人的。」

可戰冀沒有如願被堵住,而是言辭懇切的直接認錯:「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再也不要挾你,再也不用任何手段……」黑眸裡充滿了深情和認真,「我愛你,接受我好不好?」

片刻後,夏熙才慢吞吞的說:「不用手段的話,你拿什麼讓我接受?」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所有資產和整個公司……」

「我才不要那些。」夏熙將景晞高貴大少爺的人設發揮的淋漓盡致,「我又不缺錢,也不需要用錢,你得有獨特又有分量的籌碼吸引我才行。」

戰冀毫不猶豫的道:「我的心,挖出來給你,夠不夠?」

夏熙再怎麼冷血也為之一動,抬頭看見戰冀的黑發在燈下閃過一絲銀光,忍不住輕輕說:「你有一根頭發白了,……要不要我幫你拔掉?」

於是戰冀以一個完全順服的姿勢朝夏熙低下頭,先是清晰地感覺到夏熙的手輕輕插|入發間,接著頭皮微微一麻,那根頭發已被連根拔走。戰冀抬手從夏熙那接過那根白得非常純粹的頭發,然後小心地收進了錢夾裡,「我要把它留著。」

夏熙還沒見過有人留白頭發的,「留著做什麼?」

「等你什麼時候也有白頭發了,就可以跟我的係在一起了。這樣的話,就算,」戰冀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更啞了幾分,「就算現在的我隻是在做一場美夢,那麼係在一起的白發,便權當我和你成功相伴過一輩子了。」

這段話莫名戳中了夏熙的心。因為他知道任務懲罰時間到了明天就將結束,而對方也許明天就將從夢中清醒。

夏熙試圖呼叫027,卻依舊得不到回應。入睡的時候難得主動的靠進戰冀的懷裡,聽他講島裡好玩的項目,可惜正常青年都熱愛的項目落到夏熙這裡就和之前在會館裡做運動一樣要篩選半天,什麼沖浪潛水滑翔傘通通排除,隻剩下坐遊艇裡慢悠悠的看風景這一樣可行。

床邊的窗是開著的,吹入的空氣有些潮濕,透著即將落雨的氣息,夏熙皺皺鼻子,往戰冀懷裡又縮了一點,「要下雨了。」

「嗯,」戰冀像扌莫撫扌莫貓咪般輕撫他的後背,「睡吧,明天起來雨就停了。」

床很舒服,戰冀的懷抱也很溫暖,可不知為什麼,夏熙從一開始就睡得很不安穩,到後半夜甚至做起了噩夢。戰冀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忙開了燈,握著他的手喚:「小晞,醒醒。」

夏熙的眼珠在眼瞼下動了動,卻沒有醒,整個人像陷入很深的夢魘中無法脫離。戰冀扌莫了扌莫他額上的冷汗,心疼到不行,著急的繼續喚:「小晞,醒醒,快醒醒……」

而夏熙依舊在做噩夢,緊皺著眉,就像完全聽不見一樣,怎麼叫都沒用。冷汗也依舊在冒,連唇色都白了,甚至低弱的喊出聲:「——不要!」

戰冀看在眼裡,眸色都要急紅了,音量提高了快一倍,甚至把夏熙整個人都抱入懷裡,「小晞,別睡了,快醒醒!!」

夏熙終於在戰冀的喚聲中睜開眼,看到對方熟悉的臉和臉上的焦急及心疼。

「小晞,你真的嚇了我一跳……」戰冀鬆了一口氣,把人緊緊摟著,透過單薄的衣衫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肌肉的緊繃和用力。可夏熙仍沒有從噩夢中回過神來,表情愣愣的,身體也有些僵,戰冀擔憂的用手輕撫他的臉,反復安慰:「不怕啊,沒事了沒事了……」

夏熙在安慰聲裡徹底恢復清醒,但神色懨懨的,透出明顯的疲累,戰冀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五點鍾,再睡一會兒,嗯?」

「嗯。」

「早上想吃什麼?」

「煎蛋,沙拉,奶酪,甜甜圈……」夏熙倒是認真細數起來,還不忘他昨晚沒喝到的冰果汁,「還有加冰的石榴汁。」

外麵的雨嘩啦啦的敲打著窗欞,他依著戰冀的月匈口重新閉上眼睛。眼角像是落了片櫻花瓣般,微微有點發紅,瞧上去如同一隻受了委屈的貓咪般,悶悶的窩在人懷裡頭。

這模樣雖然很乖,卻讓戰冀更加心疼。景晞在他心裡是一頭漂亮的小豹子,一不高興了就朝人呲起小尖牙揮起小爪,而他寧願他張牙舞爪,把天都捅出了個窟窿,也不想他這樣沉默安靜。

七點多的時候雨漸漸停了,晨光照進窗戶,窗外有小鳥在撲扇翅膀。以為夏熙睡了的戰冀輕手輕腳的下床套上褲子,剛披好襯衫,卻見夏熙擁著被子爬了起來,認真地歪著腦袋幫他係起了扣子。

戰冀低頭看著他半垂的長睫,一時愣在原地無法動彈。而夏熙幫他係完扣子,又伸出雙手按了按他的領口,把微翹的領子壓下去。戰冀卻覺得那雙手直接按上了自己的心髒,整片月匈口都有些發抖。

動力滿滿的戰·小丫鬟·冀今早的做飯速度提升了一倍,蛋煎出了非常完美的心形,水果沙拉做了一大盤,其中西瓜隻挖中間最甜的那部分,蓮霧也用模具壓成了星星的圖案。然後淋了厚厚的沙拉醬和酸奶,看起來非常可口。

可惜夏熙最終沒有吃成。

他在剛洗漱完畢便莫名生出了要離開的預感,甚至短短幾秒的功夫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身體無法控製的倒下去,並再度感覺到靈體在傳輸過程中飛速旋轉的滋味,有種說不出的酸澀突然漫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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